從臺階上走到院子里，趙永水聽著棉鞋踩在積雪上，傳來輕微的“咯吱”聲。
站在小女兒身邊，他低聲問：“冷不冷？”
趙玥搖搖頭，用帶著紅毛線手套的手，伸出去接著雪花。
趙永水覺得有點涼，搓了搓手：“雪花是希望，是天上來的小精靈。”
六角形的，從老天爺那里過來的一個個小精靈，頑皮地跟著寒風轉動著。
接在手套里，趙玥接著屋里傳來的燈光，仔細辨別著。肯定看不清楚，倏忽之間，一個個小精靈就不見了蹤影。
再伸手去接，趙玥仰著頭，白色的呵氣從她的嘴里、鼻子里冒出來，杳渺地和那些小精靈一樣，消失于夜色中。
看著女兒的毛線帽子上都是雪，趙永水勸說著：“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趙玥站著不動，仍是出神地追逐著半空中飛舞的雪花。
趙永水正要再勸，卻見屋門打開后，幾個兒子依次出來。
“玥玥，咱們一起堆個雪人！”老大趙剛說著，就走到墻角。
拿起一個大掃把，他開始奮力地掃雪。其他兄弟見到，也都找來各種工具，將積雪往一處堆。
趙玥趕緊湊過去，用一塊木板，把積雪往雪堆那里推。
大姐趙霞聽到動靜后走出來，見到這么熱鬧的場面肯定不能錯過，立即加入了堆雪人的“戰斗”。
趙永水見到孩子們這么開心，就站在一邊指揮。實在看得著急，他也彎下腰，使勁拍打著這個大雪堆。
先堆出一個一米多高的大雪堆，作為雪人的身子；再滾出一個斗大的雪球，搬到雪人身子上面，當做腦袋。
看看已經有模有樣，老二趙強從犄角旮旯找出一頂破草帽，蓋在雪人的腦袋上。趙玥和趙德把兩根舊掃把插在雪人身子兩側，作為它的胳膊。
老三趙義拿來兩個煤塊，安放在雪人的面部。雪人的眼睛就有了。
方淑芬站在堂屋門口，笑著看了好久。此時見到這個情景，她立刻反身回屋，拿著一根胡蘿卜和一根大辣椒，走到院子里。
“嗯，雪人的鼻子和微笑的嘴巴，也都齊啦！”趙玥拍手叫好。
大家站在院子里，滿意地看著一家人的杰作：家里有了一位新成員，雖然它不能進屋去暖和一下。
一家人正在說笑，又聽得村子里各處響起一陣鞭炮聲。
“回屋！打撲克！”趙永水擔心孩子們凍著，就率先引導著。
一家人歡呼一聲，到臺階邊跺跺腳上的積雪，陸續回到屋中。
吃著水果、花生、瓜子，趙霞再指著小盤子里的各樣糖塊：“玥玥，吃哪種？”
肯定不能跟未來相比，只能和過去相比。
盤子里的糖塊，有粘牙的那種關東糖，有趙霞買來的果丹皮。另外，就是俗稱“雜拌兒”的，幾種彩紙包裹的水果糖，還有透明塑料紙包著的“酸三色”。再就是暗紫色、白色相間的糖紙，包著的話梅糖。
最高級的，就是芙蓉胡同1號院現在的主人，陳立本老爺子贈送的“大白兔”奶糖。
雜拌兒和酸三色，都是一分錢一塊；話梅糖貴一些：兩分錢；
塑料紙包著的果丹皮，是卷在一起的一根，三分錢；
口感細軟、奶香味十足的大白兔奶糖，要六分錢一塊！而且，一般的商店是買不到的。
給每人拿起一塊放進嘴里，大家都笑著說：似乎從口腔到腦袋里，都是香濃的奶味。
趙玥也放進嘴里一塊，正在仔細追逐著那股，可以從口腔竄到腦瓜仁里去的奶香味，猛然聽到父親趙永水大喝一聲：“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