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著巷子口的兩幫人。
爭先恐后沖了進去。
生怕落后似的。
漸漸地。
喊殺聲、慘叫聲、血肉撕裂聲、骨頭折斷聲……
接連傳了出來。
熱鬧非常。
茶寮里的魏玉山抿著苦澀的茶水,優哉游哉,像是能咂摸出更深層次的韻味。
“恩公,那是你收下的徒弟?”
斷了一條腿的茶寮老板燒著水,煮著茶,堆著笑問道。
飽經風霜的老臉上,皺紋如溝壑縱橫擠在了一起。
“是啊,怎么樣?瞧著像不像攪弄天下的驚世之才?叱咤風云的無雙天驕?”
魏玉山不無得意的問道。
“能被恩公看中,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茶寮老板點頭,但眼里卻透出幾分擔憂。
“不過他看上去也就十一二歲的模樣,敵得過兇狠蠻橫的碼頭幫么?那些在武館拜師的年輕漢子,他們各個都會武功,一拳能把門板打穿哩,力氣大得很。”
魏玉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沒有答話。
茶寮老板自然不會知道,什么是三次換血意味著什么。
筋骨皮膜堅韌無比,全身骨骼堅硬如鐵。
那些連氣血大關都沒沖開的“江湖泥沙”,在陸沉面前就像等著收割的雜草,不值一提。
“恩公,不然還是算了吧。”
茶寮老板聽了一陣子動靜,似是有些害怕。
“等下子鬧出了人命,小老兒半截身子入土沒什么關系,可若連累恩公就不好了。”
魏玉山端著茶碗,扭頭看向茶寮老板,眼光極冷,淡淡問道:
“老陳頭,你兒子在碼頭上勤懇做工,因為是外鄉人被排斥,加上沒有給工頭上供,讓碼頭幫的矮腳虎給活活打死。”
“媳婦還被他搶了去,不堪受辱投河自盡。”
“你上門討公道,卻被掀了鋪子,打斷一條腿。”
“花光家當請威福武館的大師兄出頭,結果他們拿了錢,保證幫你擺平了此事。”
“怎么擺平的?叫你給矮腳虎擺一桌酒磕頭認錯,碼頭幫以后就不會再找你的麻煩,準許你繼續開鋪子做生意。”
“你家破人亡,斷一條腿,為求茍活,只得向仇人跪下磕頭,請他原諒。”
“都這個時候了,老陳頭,你不想報仇雪恨,卻擔心鬧出人命?這是什么道理?”
喚作“老陳頭”的茶寮老板,干裂的嘴唇無聲合動著。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好像一碗再苦澀不過的茶。
好半晌,才發出聲音來:
“恩公,世道這樣,能有什么辦法呢。”
“我若豁出了命,能拼死那矮腳虎,心里再愿意不過!可……我能么?他們都是練過功夫,會拳腳的惡霸。”
“平頭百姓,怎么斗得過!”
魏玉山眉宇之間,那團煞氣愈發濃郁。
“難怪我的乖徒兒說,眾生如羊,只知埋頭吃草。”
“斗不過……斗不過就認命了么?”
他思緒乍然閃過,望著悲苦無言的茶寮老板,冷聲道:
“我平生最不喜歡欠人情,剛到華榮府的時候,你請我吃了一碗餛飩,今日我就為你出頭。”
“平頭百姓斗不過兇神惡煞,那就讓我徒弟去斗一斗,看他到底有多兇,有多惡。”
說罷,魏玉山望向動靜漸弱的老鼠巷。
沒過多久,一道渾身浴血的身影走了出來。
“弄完了,師尊。”
陸沉把那錠金子放回桌上,仰頭喝完半碗苦茶。
如同飲酒一般!
渾然不似去殺人了,更像田地里割草回來的農夫。
“乖徒兒,你殺了多少人?心中有何感受?”
魏玉山正色問道。
“沒去數,有人過來搶,我就折斷了他的手,有人捅刀子,我就扭斷他的脖子……來了多少,我就殺了多少。”
陸沉一臉平靜,摸了摸肚子說道:
“我內心毫無波瀾,只是有點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