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12月份,湯皖帶著大牛從首都出發,自平津沿著津浦線一路南下,過長江至金陵,轉滬寧線到滬市站。
湯皖從噩夢中被大牛叫醒,整個后背都被汗濕透了,渾身上下黏糊的難受,而大牛正在緊張的看著先生。
湯皖緊閉的雙眼慢慢松開,吐出一口氣后,朝著大牛安慰道:
“沒什么事!”
這時肚子突然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兩天半的旅途,就沒正經吃過一頓飯,渾身上下的不舒服和饑餓感同時襲來。
雙手撐住床面,想坐起來,這才發現腰部酸疼的很,而脖子也很僵硬,這大概是湯皖自來到這個時代,把身體弄得最慘的一次。
大牛遞上一碗溫水,湯皖單手撐著床,一只手接過來,幾大口就喝完,這才把一身的不舒服稍微克制住。
在床上緩了緩片刻,才慢慢的坐起身來,捂著腰部在房間里走動著,想先洗個澡,在做其他打算。
大牛自然是知道自家先生習慣的,這兩天都沒洗澡了,此刻恐怕身上早已經難受的緊,于是在先生睡覺期間就已經找過了。
“先生,這個房間沒有洗澡的,要到樓下的大澡堂。”
公共浴室啊,湯皖發起了愁,早知道就多花些錢,住一個帶獨立浴室的房間,雖是內心有些抵觸全身被看光,但渾身上下實在是難受。
無可奈何的指著包袱道:
“把干凈衣服拿出來,還是先洗個澡吧。”
湯皖胳膊夾著換洗衣服,從二樓慢慢走向一樓的大澡堂走,路過大廳時,才從大門處看到,外面的天色才剛剛微亮。
而前臺卻是已經有旅客在辦理離店了,就餐區也有幾個人在吃早餐,門外偶爾還有幾聲熟悉的拉車鈴鐺聲響起,似乎與在首都不無二樣。
隨著墻上的指示牌往前行,在一樓的最左邊,才發現了大澡堂,沒有門,只是用一塊厚實的大棉被遮住。
棉被上目光可及之處,全都是泛著黑色的不知名物質,湯皖小心的捏起棉被的一角,往上掀開一個口子,然后自己迅速地往里一鉆。
哪里是什么大澡堂,不過是中間一個水池,四周擺放著大木桶,里面放個水瓢,便是所謂的淋浴,只是需要自己動手。
四四方方的空間里,已經有人在洗澡了,舀出的水順著身體往下流,濺在地面,發出“啪啪啪”的聲音。
浴室里面熱氣繚繞,可能是清晨沒開燈的緣故,只是從四周的墻壁上檐出風口,漏出一點光進來,湯皖循著聲音看去,隱隱約約看到幾個干瘦漢子,正全身赤裸的在舀水往身上倒。
水池里水波動蕩,邊角處靠著兩三人,操著一口聽不懂的話笑罵著,正在進行著某種交流,大概是一起出行的人。
湯皖本想找個四周沒人的地方,趕緊洗澡走人,但是轉念一想,自己比這些人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光憑一口粗魯的話是不能辨別一個人的好壞的,比如菊長就是“勞資”不離口,但你能認為菊長是壞人么?
索性還不如把自己歸為塵土,讓這些社會道義遠離自己,也就沒了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于是粗魯的坐在長板凳上就開始脫衣服,赤裸著身子往水池里一躺,渾身舒暢。
熱水包裹著全身上下,等于給這一段疲憊的旅程暫時畫上一個句號,雙手捧著水洗了一把臉,這才看清楚水池對面坐著兩個干瘦漢子。
“兄弟,從哪來的?”其中一個干瘦漢子道。
“首都!”湯皖隨意的答道。
一聽是首都的,這個干瘦漢子立馬來了興趣,看著細皮嫩肉的湯皖,驚訝道:
“皇城腳下啊,怎么住這里了?”
“嗯?這住哪里還有什么講究?”湯皖疑惑道。
這倆干瘦漢子一看湯皖不懂這其中門道,不由得笑起來,弄得湯皖是一臉迷惑,干瘦漢子淫笑完后,道:
“這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怎么著也得嘗嘗鮮吧?”
原來說的是這個啊,還道是什么呢,湯皖無語的笑了笑,反問道:
“就這事,和住哪里還有關系?”
干瘦漢子發出“咦..”的笑聲,然后“噗通”一聲,往水池里一坐,離湯皖稍微近點,解釋道:
“關系大著了,從咱們這個賓館出去,只能自己找,還不一定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