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衣站在云府門外踟躕,糾結許久,手里握著那云詩瑤昨日里掉在玄邸的香囊,馬淵將香囊帶到竹苑的時候,他一聞到那艾草香就覺著心驚膽戰。
馬淵告訴他,蘇琴交代過,務必親手將香囊歸還給云家二小姐,這云詩瑤于云湉而言,乃真掌上明珠。
“蘇小姐還交代過,投其所好,才能拉攏其心,若是青衣心有不忍,想想此次來大野的大計,與過往酸辛,堅持堅持,還是能過得去的。”馬淵笑嘻嘻地說出這些話時,陸青衣忽然覺得這位馬大哥已經被蘇琴同化了,那腔調出奇的別扭,與他那背心加燈籠褲外套著一件無扣衣衫的怪異著裝,極其搭調。
他望著不遠處的白澤,它跪在墻角處正將臉撇向一邊,剛剛它拖著他經過蠻夷邸時,白澤還故意在那蠻夷邸門口摔了一跤,弄得他撐地的手臂現在還是青紫,這馬精賊有心眼,知道主人完全信任它,毫無防備之下,讓主人受點小傷也無礙罷。
這馬是在經歷三岔宮的事情后遇到的,那這馬也是她的馬,現在來云府找女子,白澤定會不快。陸青衣心想。
夏末未時落雨,這雨還下的如豆大般猖狂,陸青衣來不及猶豫,便踏上了那兩級石階,云府大門就在面前,他卻依然不愿去扣那門環,傻站在了原地。
此時,他才知曉,他心底里是抵觸的,但不知到底是因云詩瑤的模樣,還是因他內心對其他女子的抗拒。
“陸大人?你為何在此?”
遠處,一輛馬車正從偏門入府,卻有一奴婢在下車時見到了陸青衣,陸青衣正欲騎馬回竹苑,一轉身,卻發現白澤這馬精跑了,定是回家躲雨去了。
馬車內,云詩瑤一聽丫鬟叫喚,便跟母親說了幾句,獨自下了馬車,她一看到家門口站的人是陸青衣,一下子耐不住激動,狂奔上前,兩手背在身后糾結地捏著帕子,喜眉笑眼:“陸大人,您是在小女家門口躲雨嘛?要不要進去坐坐飲口熱茶?”
面前這丫頭猛沖上來,駭的陸青衣身子直往后靠,他盯著她那張讓他心情復雜的臉,用手指捏著香囊的一角,舉在她頭頂松開了手,只見那軟趴趴的香囊落到了她的腦袋上。
“云姑娘香囊掉在玄邸了,今日路過此地,順便歸還,告辭。”
云詩瑤還未來得及將腦袋上的香囊取下,陸青衣便“嗖”地一聲云縱直上,不知落在了哪家的屋頂,又滑到了地上摔出了一聲悶響,消失在面前。
“他在雨中等我?”云詩瑤緊緊攥著香囊,一臉驚喜地望著春翹,期望從春翹那里得到一些肯定。
只見春翹長吁口氣,連連搖頭:“小姐,您未聽過坊間傳聞嗎?這陸大人與白賢王夫人鹿燃歌過去是私定過終身的,小姐,您一天到晚見到美男子就一副癡相,若是遭人利用該如何?”
云詩瑤鼻子里哼了一聲,仍一臉高興,眉眼似是小鹿奔騰:“竹苑離云府步行半個時辰距離,我看那陸公子只身而來,已是表明心意了,男子羞澀好呀,不易犯錯呢。”
她一把推開了云府大門:“我這就去跟爹爹表明心意!他心悅鹿燃歌又如何,待鹿姐姐從北番回長安時,怕是孩子都出生了罷!”
“小姐!!!”
春翹擔憂地跟在云詩瑤身后跑進了云府,那簡潔的石墨色門外,雨越落越大。
……
陸青衣回到竹苑時,已被淋成了落湯雞,任掌事和米豆如何拉他去沐浴更衣,他都拒了。
他獨自來到那個與他在下野時的陸家修的一模一樣的讀書院子里坐了下來,下人照吩咐給他上了一斤酒,他直接就拿著那酒罐大飲起來。
米豆跟掌事徐三躲在拱門外,往里窺探假山上涼亭內的主子,不禁附耳相言。
“主子這是受了何等刺激?往日宮宴都不見他沾酒。”徐三擔憂道。
米豆一臉凝重,連連搖頭:“瞧這架勢,定是思念我舊主了。”
“舊主?白賢王夫人?”徐三一聽,有些不高興了,他抱起雙臂,“那女子雖沉魚落雁傾國傾城,但身世未免難登大雅之堂,哪配得上陸主子?再說了,她已為人婦,無需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