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繼續說。”
剛才?
顧安安想了起來,陳淵覺得男人該有男人的樣子。
“陳邶對父母恭敬,對兄姊友好,只不過有珠玉在前,他這個陳家小郎君多少有些不夠看,父母于他并不抱什么期待,不給孩子壓力固然好,同時也忽視了這個小兒子。越是闖禍反倒越是引起父母的關注,可他自幼便讀書認字識禮,又怎么會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情呢?末了劍走偏招,卻不想這引發了父母的嫌惡。”
陳淵忍不住的皺眉,“父母何曾嫌惡于他?”
“沒有嗎?”顧安安嘴上抱歉,可臉上沒有絲毫的歉意,“冒昧問一句,陳將軍多久回家一次?”
“每月都會回去探望父母。”
“那陳知州可有考量小將軍的武藝、兵法?”
“這是自然。”
“哦。”顧安安呵呵一笑,“陳知州上次考量陳邶文章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陳淵眉頭幾乎擰成了川字,“父親只是……”公務繁忙。
然而這理由都不能說服自己。
父親與母親最是恩愛,每日里都會陪同母親吃飯,又怎么沒有時間來詢問阿邶幾句?
時間自然是有的,只是他不想而已。
“陳邶固然有咎由自取的可恨之處,可為人父母陳知州與謝夫人是否真的盡了自己的職責,我想這也有的說道。”
隔壁那邊客人進進出出,蕭悠和小五來回穿梭。
店里頭十分忙碌熱鬧,陳淵卻覺得周身一片冷寂。
因為他發現,眼前這人說的的確沒錯。
每每回家,他提到阿邶,父親總是恨其不爭,“不提他了。”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父親竟然有兩年時間不曾考量過阿邶的學業文章。
這是陳家幼子注定不能承繼家業,父母只愿他做那富貴閑人。
可他們卻又是矛盾的,因為幼子不夠優秀而忽略了他。
一時間,這真相就這么呈現在自己眼前,讓陳邶整個人如遭雷擊,良久之后安陵三州兵馬指揮使,大鄴朝最年輕的將軍這才站起身來,朝著顧安安鞠了一躬,“多謝顧掌柜指點迷津。”
“陳將軍客氣了。”不過她并沒有挪動位置,“謝夫人樂善好施,陳邶也是良善之人有赤子之心,犬子與小女得到他諸多幫助,如能為他做些許事情,我自然十分樂意。”
坐在那里的依舊是那個見錢眼開的市井婦人,只是這小婦人瞧著不到花信之年,眉清目秀的臉上總是笑意盈盈,似乎沒什么能讓她惱火。
其實也有惱火,只不過自己是安州知州的長公子,是安陵三州兵馬司指揮使,便是自己拿銀子羞辱她,她又能如何呢?
雞蛋從來不會跟石頭碰。
便是再多的屈辱也都不過是咽下去罷了。
陳淵看著那澄澈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間竟是覺得格外的羞愧。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適才是我多有得罪,還望顧掌柜不要放在心上。”
顧安安聞言詫異,“什么得罪?陳將軍是說這錠銀子嗎?沒關系,有錢就好說話。”
若是早些時候,陳淵只會心底嗤笑“見錢眼開的不爭氣家伙”,如今卻覺得這位顧掌柜是個極其有道行的人。
“我不喜歡別人羞辱我。”
冷不丁的聽到這話陳淵心頭咯噔一聲,緊接著又聽到那慢條斯理的聲音,“可若是拿錢羞辱我,只要銀子管夠,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