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木看了看后面蒙著白布的竹轎,然后扭頭對游吹云說話,游吹云見他神色凝重:“我和栗員是同鄉,這么回去,怎么給二姨交代,怎么給王寡婦交代她年輕時候死了丈夫,辛辛苦苦把栗員拉扯長大,好幾次他們母子二人都差點餓死,凍死,被野獸當做口糧。
我小時候知道山的那邊有一戶人家母子兩個非常苦,有次我進山迷了路被一群野獸追著,饑寒交迫,后有追兵,若不是跑到了他們母子家里,喝了一碗蘑菇糊糊,估計我那天就沒了。”
栗木仰頭看著蒙蒙的夜。
“我一輩子都記得,那天晚上那碗蘑菇糊糊本來是母子二人那晚的所有吃食,但是王寡婦還是讓給了我。
那個時候栗
員可能只有六歲吧,那晚上他餓得哭,王寡婦就抱著小栗員,死死的捂住他的嘴巴,怕招惹林子里不好的東西。
我捧著碗兒,用舌頭舔舐干凈殘渣,就看到了小栗員水花花的眼睛。
那個時候我便后悔為啥沒有留下半碗,也做了一個決定,栗員,我栗木罩了。”
栗木語氣平靜,只是拽著韁繩的手很是僵硬,似乎要把五指焊進去。
游吹云聽著,默然不語。
“我家里地多也比較富裕,吃得好,所以身子板長得不錯,被鄉里一個練拳師父看上了,傳我一身鐵板橋功夫。
那時候我經常偷偷溜走,也因此被師父從小打到大,但師父就是治不了我這偷跑的毛病。
更讓師父抓狂的是我每次偷跑,師父家里都會丟幾條咸魚啊,臘肉啊,毛皮啊什么的。
還好我爹常常提著更多的東西看望我師父,不然師娘就能撕了我。”
栗木回憶到這里,清癯硬朗的臉上突然有絲笑意。
“其實他們不知道,那幾年我翻山越嶺,硬生生走出了一條連山里老獵人都豎起大拇指的路一連五六年,我可能背了幾千斤吃食。從最開始的被野獸追趕,屁滾尿流,背的東西也丟得一干二凈,只好獨自流眼淚,又羞愧的吃了寡婦家的為數不多的口糧。
可是再到后面,到后面野獸被我追得屁滾尿流,還能殺了多背點兒肉。
那些所有東西,都被我背到王寡婦家里了。但是我也去不了太勤這么每月一兩趟,還是讓我吃不太消。
有一年南方罕見的大雪,他們母子二人本來是要餓死在山里的,那一次也是我差點丟命的一次,千辛萬苦在山里走了整整六天,我才扛著狍子肉一腳踢開王寡婦的門。
你猜怎么著
王寡婦抱著兒子躺在床上,披著一件很薄的被子,母子二人就差一口氣了。
若是我再晚半個時辰,估計我就得給他們收尸了。”
栗木回憶起當年,回憶起少年的自己,露出對母子二人的憐惜,更是露出一副熱血情腸之感。
游吹云感同身受,覺得世間多少冷暖,情義比金堅。
“再后來,我將所有的功夫傳給了栗員。師父和老爹逼問我所有真相之后竟然同意讓王寡婦搬到我們鄉里來這樣,母子二人才算熬過來了。
王寡婦對我很好,就像親生兒子一樣,甚至比栗員還好。冬天手上凍得全是凍瘡,還是堅持要給我洗襖子,洗床被。我好多衣服上面都是她給我打的補子,縫的一朵朵小花兒,讓我被同鄉少年好一頓嘲笑。
養的母雞下了蛋,也是第一個給我送來,采來的新鮮野菜也是送來給我。
可她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栗木啊,你可一定要多照顧照顧我家小員,算姨求你了,小員這孩子爹死得早,娘又軟弱,就望著你這個大哥帶著他了。
姨知道自己不該提這些,姨沒臉,但是沒臉也要提啊,姨是真沒辦法了。
王寡婦長得不甚好看,一把鼻子一把淚更丑了我得趕緊止住她了。
我那時少年意氣,拍著胸脯保證,我說我以后要建功立業,這個詞兒還是我從族長哪兒學來的。
我建功立業,栗員以后就是我的左膀右臂”,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