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手空空,穿著一件不合身的舊衣服,手臂和腿上到處都是青紫,手短腿短,視野低矮。
頭頂傳來兩個大人的聲音,低聲交談著:“就他們倆吧,這一批里只有這兩個長得最好看。”
“你這段時間好好養著他們,小心別讓他們再受傷了,到時候務必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臨思言仰起頭,過低的視線讓她看不清那兩個人的臉。
但她記得這時候的自己,十歲出頭,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又瘦又小。
不愛說話,性格內向,再加上長了一張比同齡女孩子還要清麗漂亮的臉。
小孩兒沒少被孤兒院的其他孩子欺負,身上常年帶著傷。
臨思言看著木訥,卻并非不知人事,也一直知道這家孤兒院會把漂亮的孩子賣個好價錢——癖好扭曲的有錢人永遠不會少。
現在輪到她和臨景了。
臨思言裝了幾天老實安分,瞅準機會在某個深夜逃出了孤兒院。
她身無分文,連雙合腳的鞋都沒有,翻出孤兒院墻外。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泥把自己抹成了個小叫花子,然后趁清潔工不注意,爬上了一輛垃圾車。
垃圾車載著她從城東到了城西,臨思言帶著一身酸臭的餿味兒鉆進小巷,從一個孤兒變成了一個流浪孤兒。
孤兒院沒有派人大規模地尋找他,畢竟為了一個出逃的孤兒大動干戈并不劃算。
臨思言在街頭流浪了五年,被風餐露宿打磨出了一身食肉動物的本能,警惕多疑。
她領地意識強烈,小小年紀整個人就已經像一把刀,開了刃,嘗過血,刀尖永遠對著他人。
機緣巧合,也是迫于生計,五年后,臨思言被后來的師父領走,成了臨家最鋒利的那把刀。
所謂的師父不過帶了她三個月,就死于任務中。
這對他們們來說太常見了,沒有人奇怪,沒有人不平。
臨思言沒有去探詢死因,更沒想過去報仇。
完成訓練,完成任務,大概某天她和臨景會和她的短命師父一樣,在某個任務中一去不回。
臨思言從未覺得自己會與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產生聯系,也并不需要。
直到那一天……
臨思言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邊。
臨景揣著半個面包,上面有一個黑色的腳印,蛋奶凍沾了他一手,已經開始發臭了。
接著那玩意兒又變成了一把槍,被少年沾滿了鮮血的手攥得死緊。
臨思言有些困惑,直覺這不是他想要緊緊抓住的東西。
他想要什么呢?
他明明一直都沒有什么想要的。
臨思言放下槍,望向窗外。炙熱的陽光下,男人正在抽煙,整個人白得發光,刺眼又溫暖。
“臨思言,來么?”
臨思言收緊手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原本被他抱在懷里的睡衣不知到哪兒去了,她正攥著周燃的手,用力過度到男人的手都泛了白。
周燃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說:“醒了?起來吃個藥再睡,你發燒了。”
天已經黑了,臨思言這一覺竟然睡到了晚上。身體乏力,一陣冷一陣熱。
背上的傷口疼得一跳一跳的,火辣辣的痛感令她起身十分吃力。周燃小心地護著她的背,幫她坐起身:“先喝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