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多了一份沉沉的重量,她抬頭,面前是兄長擔憂嚴肅的面孔,他用手掌輕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站直身體。
“不要自責,阿水。”虞重山帶著虞重水走進大殿,目光還是忍不住流連在她緊皺的眉頭上:“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是我們的門童出了問題。”
虞重水愕然:“門童?”
男人嘆氣,打開手中的玉簡:“前幾日昆山給了我這個,他們懷疑有妖物破壞了各界的門童,尤其是人間。滄州有近十座主城出現了妖物大量活動的跡象,他們推測是妖主即將復蘇。”
虞重水震驚地驚呼:“妖主?這不是杜撰的嗎?”
虞重山摸了摸她的發髻,語氣凝重:“這并非是空穴來風,母親留下的手札里也記錄了,百年前的大能預言了妖主的蘇醒,我擔心這會成真。”
兩張相似的臉上都是難看的神色,兩人相顧無言,終究還是虞重山先卸下了心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別說這些了,讓我去見見那個幸存者吧。”
虞重水這才反應過來,愣怔地點了點頭。
*
稚兒聽見輕微的腳步聲,拖著長長的尾巴興奮地來到了門口,和兩人六目相對。
虞重山的臉色變幻莫測,神色也有些難看,他反復打量著稚兒的身體,終于還是問出了口:“他......是妖物,阿水。”
虞重水見他的右手微動,慌亂地攥住兄長的袖子:“阿兄,他是人,不是妖物,別拔劍。”
稚兒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感受到面前之人非常厭惡他,一股無形的威壓籠罩在他身上,讓他顫顫巍巍地靠近了虞重水。
虞重山見這妖物還要接近妹妹,手中的劍離鞘,發出了嗡鳴,雪白的劍刃在陽光下刺目又寒冷。
“阿兄!”虞重水護住稚兒的眼,有些焦急地看向虞重山:“你冷靜一點,他是人類的孩子,他母親是人!”
虞重山的劍叫寂滅,和他這個人一樣冷淡疏離,普通人只要撇上劍刃一眼都會雙目流血,更別提有妖物血統的稚兒。
“阿水你讓開。”虞重山用劍刃挑起小怪物的衣襟:“他是妖物。”
虞重水看著面色冷淡的兄長,心里滿是無力,她一生順遂,卻是在虞重山的羽翼下生長,在他的關懷里,從沒經歷過風浪的她,連一個人也保護不了嗎。
“兄長!”虞重水摟緊發抖的稚兒,如炬的目光灼灼地盯著虞重山:“如果你要傷害他,那就和我打一架吧,我說過要保護他,我不能言而無信。”
稚兒聞著她身上清幽的藥草香,漆黑的眼睛眨了眨,從她懷里退了出去,乖順地伏在地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他不想,讓仙人為了自己和親人爭吵,不想讓她流淚。
“稚兒!”虞重水正欲把他從地上拽走,就被虞重山施了法術釘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他提劍走向小怪物。
為什么?!
她睜大的眼里漸漸涌出了淚,為什么她總是保護不了別人,為什么她總是讓人左右為難?
虞重山垂下眼,用尖利的劍刃挑起稚兒的下巴,寒冷的兵器凍得稚兒忍不住哆嗦,卻強硬地不去看流淚的虞重水。
或許,在很久以前,他就該被村民用斧頭砍碎,又或者被疾病摧垮,隨著一陣風消散在世間。
殷紅的血從他的脖頸處流出,刺痛了虞重水的眼,就在她急于沖破桎梏的時候,虞重山收回了寂滅劍。
他用復雜的目光注視著虞重水,憐惜地抹去她臉上的淚水,低聲道:“哭什么,我又不會殺了他。”
虞重水不知道此刻該擺出什么樣的表情,怕是難看地又哭又笑。
她用錦帕纏住稚兒的傷口,在對方懵懂的眼神中撫摸著他的面頰,含淚笑了起來。
小怪物蹭著她的掌心,舒服地瞇起了眼,完全沒有芥蒂的模樣,那副全然信任的模樣讓虞重山也忍不住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