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消失,老人驚懼萬分、痛哭流涕地朝外趴,動作卻逐漸僵硬,從腳至小腿已經被凍住了,如同刀般鋒利的冰刃瞬間卷起他的身體,片片凍得發白的血肉噗噗簌簌地掉落下來。
他像是被卡住了嗓子,盡管張著嘴痛苦地喊叫,別人卻聽不到一絲聲音,只有愈發寒冷刺骨的狂風呼嘯,掀起雪花蒙住了眾人的眼。
受刑者兩條腿的肉盡數被剔去,卻沒完全削干凈,結了白霜的肉條搖搖欲墜地懸掛在腳踝處,翻出里面青紫色的爛肉,遠遠看去,真像兩朵肉做的紅蓮。
怪不得圓臺上沒有一絲血痕,原來在血液流出之時就已經被凍住,受刑者只能煎熬地等待行刑完成,再被隨手丟進下一處試煉場。
虞重水搓了搓胳膊,看著身前的年輕人被叫過去判刑。
他小時候誤傷他人,索性未致人于死地,成年后恭敬待人,卻因疾病纏身時日不多,于是被判進具皰地獄。
他的半張臉浮起密密麻麻的凍瘡,翻裂破爛,看著形容可怖,卻是八寒地獄中最輕的一項了。
判官的態度明顯好了許多,牠揮手指向身后的大門,示意青年趕快過去。青年彎腰鞠了一躬,又朝四人作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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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判官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對著四人道:“虞重水。”
輕輕拽下慕稚兒緊握的手,女子上前一步,面容雖蒼白,但神色堅定地對著判官行禮:“晚輩虞重水,拜見上仙。”
她低垂著頭,恭恭敬敬地盯著自己的鞋尖,默默等待著對方的述罪。
可是判刑沒等來,意外的寒暄卻來到了。
“仙人?真難得。”判官放低命簿,仔仔細細打量著她,語氣莫名:“大約有幾百年沒來過了吧,自從我被......派來這里。”
虞重水抬頭,目光落在漆黑干凈的桌面上,安靜著沒有開口。
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說起來上次那對夫妻,男的也姓虞呢。”判官自顧自地說下去:“叫什么......虞見亦?”
......虞重水目光微閃,繃緊的嘴角揚了起來:“是家父家母。”
在陌生的地方聽到熟悉的名字,真的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判官點了點頭:“果真,你們很像。”
大概是覺得虞重水沒了閑聊的意思,判官翻過紙張,聲音恢復了冷淡。
“汝二百年致凡人失命,威侮五行,怠棄條令,天用勦絕其命。行至五百二十三年,雖有罪行,罪有可恕,判汝沒裂如青蓮地獄。”
虞重水緩緩呼出一口氣,比想象中的罪行輕。
目光轉向到身后的三人,想出言不讓他們擔心,卻在接觸到慕稚兒的瞬間楞怔住了。
——他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