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疼痛襲來的剎那,裴奇瑞眼前閃現出童年的回憶,父母的印象在他的腦海中已經逐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高光鏡頭,不同的老師和教練的喜悅興奮。
“恭喜你拿了第一名!”
這樣的話聽的最多,也最麻木,他更想聽到的是......
“好點了嗎?”
虞重水握著持針鉗,每縫完一條線,就要將手整個消毒一遍,至此堪堪把三分之一的傷口縫好。她看到裴奇瑞半睜的眼沒有聚光,只有針扎進皮膚肌肉里的刺激才會讓他有所反應。
“裴奇瑞。”
有誰在呼喚他,不是在賽場,頭頂刺目的光線也不是來自閃光燈;不是在演講臺,窗外明亮的日頭也不是昔日曬得人燥熱的陽光。
婁順慈跪坐在一旁,看見自己的表哥神色恍惚慘白,好像一副隨時都要駕鶴西去的樣子,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都是為了保護自己。
不由得悲痛萬分,低聲哭了起來。
虞重水靈活地打了一個外科結,不慌不忙地換了另外一根針,對沒什么意識的裴奇瑞說道:“你趕快給我醒過來。”
地面的冰涼透過肌膚刺激著他的大腦,裴奇瑞覺得自己好像麻了半邊身體,耳邊有什么在絮絮叨叨嗡嗡叫,可怎么也聽不清。
無法聚光的視線里只有一個栗發人影在晃動,每動一次,自己的右手就痛一下,密密麻麻地十分難受。
這個人他認識嗎......記憶里沒有出現過啊。
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的時候,想起自己受傷的胳膊,正被栗發女子擱在鐵盤上,她鋒利的眉眼在這個時候十分嚴肅,全神貫注地只注視著自己......
真好。
心口里發出這樣一聲喟嘆,裴奇瑞猛然被這個想法驚醒,所有的神智回了籠,才感受到右臂難耐的劇痛。
裴奇瑞無奈地苦笑一聲:“順慈別哭了,我還沒死呢。”
只是這聲音實在虛弱得沒有說服力,斷斷續續,時不時還伴隨吸氣的聲音。
婁順慈聽到這句話,立馬不哭了,驚喜地抹干淚:“哥,你醒了真的太好了,你嚇死我了剛才。”
裴奇瑞勉強地笑笑,正想說什么,臉上就落下一個冰涼的觸感。
虞重水那張嚴肅的臉湊近到他的整個視線里,激動和羞恥的感情交織混合著讓他瞪大了眼沒有動彈。
她掰開他的眼皮,上下檢查,末了回身道:“你的心跳很快,感覺頭暈嗎?”
裴奇瑞搖搖頭,咽了一大口緊張的口水,自嘲地腹誹。
傷口已經縫了近半,但是病患醒了,這讓虞重水有點難辦,他畢竟不是軍營里那些糙漢子,即使那樣也有不少人哀嚎著要用麻藥。
裴奇瑞看出她的顧慮,咧嘴笑著說:“虞姐,你繼續吧,我忍得住。”
這不是忍忍就能過去的,虞重水嘆了一口氣,找了塊干凈紗布放在他的嘴里,撥了撥他被汗水浸濕的劉海。
“要是疼就咬這個,千萬別咬到舌頭。”
他怔怔地點頭,凝視著虞重水沉靜的側臉,思緒渺遠,不知飛到哪里去了。
*
孫景曜覺得裴奇瑞不對勁,在受傷之后就更不對勁了。
他總是會用微笑的表情注視著虞重水,無論她走到哪里,視線都會一直跟過去,活像個望夫石。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連呼不可能,可仔細一想仿佛確有其事。
當事人哪一個都不好征詢,他只能偷偷拉住婁順慈探查情況。
“什么?我哥喜歡虞姐?不可能的。”婁順慈一只手背在身后,尷尬地摳墻:“我哥理想型是溫柔的女人,虞姐不可能啦。”
孫景曜瞇著眼,視線在她的臉上停留一瞬,質疑:“真的嗎?”
婁順慈在他的脅迫下差點就要妥協了,但是他腦袋上突然出現了一只手,呈碗裝扣住他的整個頭頂。
“你們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