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刀尖上行走的壓力,不知道父親承受了多久?她現在滿心都是對父親的心疼。
回到府里時,月亮已經升到空中了。
廖久安手捧著茶杯,在廖侯爺的書房里端坐著。她還沒想好從哪里開口。廖原也不著急,拿了棋子走到臨窗大炕上:“安安可要與為父手談一局?”
廖久安放下茶杯跟了過去:“安安棋藝不精,爹爹不要嘲笑女兒。”廖原話里有話:“你年紀還小,棋藝不精是正常的。你們姐弟三人的騎射和棋藝都是我親手教的,你的棋藝是姐弟三人里最差的。從小你就不善謀劃,爹爹想知道,我的安安到底是怎么了,能逼的你這樣一個心善的孩子去謀劃人心?”
廖久安眼里瞬間就涌出了淚水。
她被世人嘲笑的時候沒有哭,在王家水里火里掙扎的時候沒有哭,在被侮辱被背叛時她沒有哭,甚至在火海里引火自焚痛不欲生的時候她也沒有哭。
今日前來,她是做好了舌戰群儒的準備的,可父親一席話卻讓她瞬間潰不成軍。
廖久安想收起眼淚說些什么,卻哭的一個嗝一個嗝的打個不停。
廖原將還未擺開的棋子收了起來。一點點將炕上的長桌挪到一邊,最后盤著腿有耐心地看廖久安哭完。
廖久安有點哭不下去了。
她怎么覺得爹爹是要笑?
廖原嘴角的笑意到底還是沒忍住,漏了幾分出來,卻仍要裝出個心疼的模樣來:“安安可是哭完了?”
廖久安:“……”爹你覺得我看不出來?!
廖原傳了人來給廖久安打水洗臉,在一切都收拾完之后,廖久安終于平靜地開了口:“爹爹覺得征北侯府前途如何?”
廖原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看出了幾分險境,便將皮球踢了回去:“安安以為呢?”
廖久安不再藏著了,下了炕行了大禮:“女兒拙見,若說的不對,還請爹爹指正。”
廖原坐著沒動,示意廖久安接著說下去。
“就從蘭娘進府開始說起吧。當日我發覺蘭娘有問題,也知道了背后的人是二皇子。近日秋狩,玲瓏挨打,妹妹差點被冠上惡毒狠辣的名聲。這些事情背后都有高貴妃的手筆。高貴妃一個宮里的娘娘,為何要對我廖家女眷動手?左不過是父親站在太子背后,高貴妃是想通過我廖家女眷,砍了太子一臂,女兒說的可對?”
“那王治是個什么貨色,一個遠在山西的二流世家竟然敢圖謀我長安郡主,難道只是為了求個仕途?所求也不過是見父親你疼愛我,所以想用我來挾持你。敢問父親,若是當日,王治那廝得了手,父親會如何處置女兒?”
廖原的眉頭緊了緊。但卻沒有開口。廖久安的問題讓廖原無法開口。
廖久安早在夢里知道了答案,如今也就不在乎父親的回答了,又接著道:“父親覺得太子如何?”
廖原嘆了口氣:“太子仁義,會是個圣君,卻難做明君。”
廖久安道:“父親高見。那父親認為太子與二皇子的這場爭斗中,太子有幾分勝算?”廖原回道:“陛下偏愛太子,若有陛下保駕護航,只要太子不犯大錯,總能有五五之數。”
“父親可想過太子若是敗了呢?”廖久安追問道。廖原也有些惆悵:“太子若是敗了,那我廖家也難逃一死。皇帝偏愛太子,一心想將我綁到太子身后,我們廖家是被逼著往前走啊。”
“廖家不比世家大族,根深葉茂,盤根錯節,就算遭遇風浪,也自有重新發芽的一天。但我廖家發跡時間尚短,極易被連根拔起。這就是為什么,皇帝太子和二皇子都在打我廖家的主意。英國公手里也有兵權,但無論是誰也都不會主動去謀劃英國公手里的兵,因為英國公背后站著的是大慶五大家族之一的明家。輕易動不得。”廖久安正色道,“既如此,父親可否想過要離開京城,韜光養晦?”
廖原的心思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