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杰的語調越來越激動。無人應答李俊杰的話，尤其是最后那句更無人敢應答。
“諸位可以拿出一堆教條出來罵我不對。我就請問諸位一句，如果國將不存，女人的貞潔還用得著諸位如此盡力守著嗎？”
“李大人，什么國將不存？你別危言聳聽。當心被治罪。”
“危言聳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同樣對國家而言，國無遠思，必有近災。何況一個孩子的成長，不算何時能懷上，就是懷上了都要近10個月才能瓜熟落地，能成長為一個壯丁，更是要十來年之久。如果繼續放任我大明的人口這樣減少下去而不采取有效的方法，不出二十年，到那時諸位想要解決問題就晚了。國稅不豐，強敵來襲，壯丁不夠，諸位舍得送自家嬌生慣養的子孫上戰場嗎？還是做亡國奴呢？”大殿里鴉雀無聲，李俊杰帶著略有些激昂的聲音回蕩在大殿里。
“說到貞潔，我倒是覺得只要不是偷人，正大光明的改嫁，大明律法保護的合法夫妻，何來失潔一說？相反，這些寡婦明知道會被諸位指責所謂的失潔，依然選擇改嫁生育更多孩子，為我大明增添更多人口，增加生產，提高稅收，又補充強壯兵丁，守衛我大明遼闊疆土，這才是大節。我覺得做人還是厚道點為好，不能又要人家冒死出人口，又指責人家失節。跟那些睡妓女睡的開心，結果第二天提了褲子又背地里嫌人家風騷不守婦道瞧不上人家一個道理。”
“李大人，這不是菜市場，讀書人說話文雅些，否則體統盡失。”
“要不是這位大人提醒，下官剛剛被罵的時候真以為自己是在菜市場呢。再說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看這位大人也只是嫌棄我語言粗糙而已。”
噗呲，安靜的大殿里有人沒憋住，被李俊杰直白的比喻逗笑了。
見眾人盯著，那沒忍住笑出聲的官員，品級還真不低，兵部尚書任偉。
“看我干嘛？我覺得李大人說的一點都沒錯。每次大戰，邊關要人的時候有多難，諸位不知道，我這個兵部尚書可是一清二楚。這小子一點都沒有危言聳聽，人口再這么減下去，壯丁更少，以后可能真要取消蔭蔽制，就是不知道諸位舍不舍得家中養的細皮嫩肉的子孫充軍了？”任尚書說完，又專門朝李俊杰說了句：“你小子，看不出來啊，一個狀元出生的文人，跟我們這些當兵出生的人一樣說話直白易懂。對我的胃口。三年后，要是沒地方去，就來我們兵部吧。”
“皇上，微臣覺得李大人的提議很好。人口減少的問題必須要盡快想出辦法解決，否則長此以往，定會給大明帶來危難。”任尚書表明了自己支持的態度。
“李大人，你這么不在乎女人守節的問題，那請問李大人如果哪天你不幸遇難，留下了年輕的妻子，你是希望她為你守節還是希望她改嫁？”問問題的是李俊杰認識的，也是一直看李俊杰不順眼的翰林院同事毛毅。
毛毅的問題一出，眾大臣，無論官職大小都像探照燈一樣看向李俊杰。大家都想知道年輕的狀元郎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畢竟他剛剛可是豪不客氣的罵了不贊成寡婦改嫁的一眾官員們了。就連元成帝在上面也是興趣盎然的等著李俊杰的答案。男人嘛，不都是希望自己的女人能為自己守嘛。
“毛大人這個問題可真是刁鉆，諸位似乎都忽略了我提議里的自愿二字，我從不曾提出強硬要求所有寡婦改嫁，因為我知道人的感情有多寶貴。”不等李俊杰說完，毛毅又從后面發出聲音：“李大人，你這是避開了我的提問，談左右而言其他了。希望李大人能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毛毅的逼迫引來了不少人的附和。
“毛大人急什么。那我就直接回答你的問題好了。哪天我要不幸英年早逝，我希望我的妻子能遇到另一個對她好的良人改嫁，過一個幸福的下半輩子。”
又是毛毅不等李俊杰說完跳了出來：“李大人可千萬不要為了論證自己的提議，硬逼著自己言不由衷哦。”
“呵呵，我說了答案你們又不信，非要我說希望自己的妻子為自己守節你們才覺得過癮嗎？可惜我剛剛的答案是真心的。因為我除了是個男人外，我還是個人，跟畜生不一樣的人。人的一生說不長不長，可說短也不短。讓一個正直青年的女子拿自己大半生為一個死了的自己守節，這種事，作為一個人，我干不出。如果我的妻子在我沒了之后，能遇上一個讓她幸福的人，我會真心希望她改嫁。理解不了我這種想法的人，我不怪你們，畢竟不是誰都有資格做人的。我倒是有個更公正些的問題問諸位，看諸位的年紀，估計家中或多或少都有子女。如果日后你們的女兒遇上了年輕守寡的事，諸位作為一個父親是希望自己的女兒年紀輕輕守節，還是希望女兒能再嫁，過上一個幸福的后半輩子？”
“哼，我的女兒只有守節，絕無改嫁。這樣留清白于人世，不枉她做我的女兒一場。”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頑固回答了李俊杰的問題。看他周圍人的表情，似乎也以自己女兒守節為光榮的樣子。
“呵呵，這位大人說的可真輕巧。守節的不是你，當然說的輕松。你可知道你的女兒守節要面臨的是上萬個日日夜夜，如果行尸走肉一樣的活著。你能說出這樣的話，我真為你的女兒感覺悲哀。一個真正疼愛女兒的父親怎么會舍得女兒大半輩子孤枕難眠，就為了那個空無的守節名聲。你這樣的有什么資格成為人父。畜生都知道愛護自己的崽。人倒反而不如了。”
“你—你—怎么罵人呢？”
“我罵錯了嗎？為人父，理應守護子女的幸福，你倒好，為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虛名，全然不顧子女的幸福。”
嗯哼，元成帝看下面吵成一鍋粥，大有肉搏的趨勢，就出聲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