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看到他那張臉之后,陸洵竟是愣了片刻。
然而,平靜地與陸洵對視片刻,他竟是一言不發地轉身走開了。
就連已經昏倒的自己書院的教習,他都沒有過問哪怕一句。
陸洵看著他的背影走遠。
“大兄,我已經送回去了。”
陸二漳已經又跑回來了。
陸洵收拾精神,笑笑,道:“走吧!回!”
于是一行人分開人群,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從容離開。
浩浩蕩蕩地往書院門口而去。
“陸生真奇才也!”
“陸兄才氣磅礴,不讓曹謝!”
“洵兄慢走,能否為我等解讀一下這篇雄文?”
“是極是極,能否暫留一步!”
“說說吧!”
“要他來說什么!此等逆徒,竟以錢師為‘雞鳴狗盜之徒’,實在大逆不道!我馬上就去稟告山長,務必要鏟去此等污穢文字,還錢師清白……”
“此輩未經邀請,竟在我書院寶墻上擅自留墨,且直抨我書院教習,此等膽大妄為之舉,豈可輕縱!速速攔住他們,休教他走脫了!”
話是這么說,雖有人大聲疾呼,但此時此刻,卻無人響應。
陸洵甚至都懶得回頭看一眼。
他還在猜曹蘆曹山長剛才的那張平靜臉,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我寫,不阻止,我寫完了,也不說話,看我一眼就走掉了?
幾個意思?
已經走出去好遠,陸漳仍是不由得回首遙望,眼神中猶自滿滿的都是崇敬,卻是問:“大兄,這些……會被鏟去的吧?”
他一說這個,本來神情各異的幾個人,也都同時提起了精神,幾乎不約而同的,都是一臉惋惜的模樣,“卻是可惜!”
“鏟就鏟吧!此詩此文,已經寫入千百人心中,也已經寫入千百人悠悠之口。鏟去又有何用?”
一首三星之詩,加一篇四星之文,又是如此具有話題性的事件,接下來不被大家群起討論,是幾乎不可能的!
而憑借這首詩,加這篇文,錢義就不說名垂千古,也要垂個幾十年了!
至于是好名聲還是壞名聲……隨便啦!
反正已經決裂了,而有了自己今天的這一番堅決表態,和《讀孟嘗君傳》這篇文放在這里,自己與他,已經再無瓜葛。
不過……曹山長的態度,貌似有點奇怪啊!
“回家!”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先放放,可能放著放著,他就不是什么事情了。
一行人來而復去。
就這么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書院。
來時,嚴駿憂心忡忡,走時,嚴駿憂心忡忡。
來時,裴易心神搖蕩,走時,裴易心神搖蕩。
來時,郭芳興奮不已,走時,郭芳興奮不已。
來時,陸漳委屈憋氣,走時,陸漳興致高漲……
以至于離開書院之后又走出去好遠,一行人皆是心緒激蕩之下,竟是根本就沒人開口說話——一直到又走出去好遠,才出人意料的由郭芳的一句話,打破了這種略顯奇怪的群體沉默。
他說:“洵兄真天下奇才也!”
裴易回過神來,第一個點頭,“《讀孟嘗君傳》一文,雖不足百字,卻足以傳至千古了!”片刻后又感慨,“不曾想到,我裴易竟得以與洵兄為友!噫,哈哈……”
嚴駿卻絲毫都沒有要加入拍馬大軍的意思,反倒眉頭深皺,嘆口氣,道:“此事只怕難以收束啊!”
陸洵笑嘻嘻的,卻是連一點“天下奇才”的樣子也沒有,甚而還毫無儀態地摟住嚴駿的肩膀,嘻嘻而笑,說:“難收束就難收束,反正也不能說我犯了王法!左不過就是名聲臭一點,又能奈得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