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輕,輕得讓人誤以為是錯覺,讓娜當然不會聽不見,不管少年是否還能看得清楚表情細節,她仍是露出一個標準的譏笑來:“這會子倒想起來求饒了?可惜呀,別說是現在,就算是一開始的時候就果斷求饒,以你的出身,也絕對不可能得到赦免。我‘讓娜’的手下,歷來不留活口。”
諾爾默全身都很痛,無法正常呼吸,皮膚與臟器又悉數受傷,胎息根本做不到,這一切導致他離窒息已經不遠,他于是努力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控制肺部呼吸上面,靠著高頻率而幅度極小的收縮與擴張,一絲一絲的新鮮空氣,被吸進重創的肺部里頭,從而維持著全身最低限度的氧氣供給。
痛苦掙扎了好一小會,他才艱難地搖了搖頭,哆嗦著嘴唇勉強求告道:“不......是我。求......您再調......查一次。我父......母親一向很本分,彼得......森老師和其他人也是,他們不可能是魔族的奸細。”
“晨曦她,有海族的血統,更不可能是。”
以往只需十幾秒鐘就能說個清楚明白的話,如今說得無比艱難,斷斷續續的同時,毫無應有的邏輯性與連貫性,頗有幾分詞不達意的危險,然而察覺到戰斗天使并未粗暴打斷,諾爾默懷著一絲希冀,眼中的祈求意味,也越來越濃、越來越明顯,懇求道:“他......們是無辜的,求您再查......一次,好嗎?”
“你這死心不息的,就是不肯斷氣。搞了半天,原來是想求我放過家人啊。”讓娜說道,嘴角翹起一個美麗的弧度來,“你倒是有孝心,都死到臨頭了,還一心牽掛著爹娘和師長,哦,還有你那小未婚妻。”
“一家人嘛,最重要是整整齊齊。”戰斗天使的語氣很淡,態度很從容,卻透著股無法言喻的冰冷與無情,她斷然拒絕道:“天界永遠不會出錯,也永遠不可能有錯。本戰斗天使只管殺伐,沒那份閑心和工夫,浪費在無聊的復核上面。”
“你放心,我保證將你記掛著的這些人,一一送到十八層地獄,和你團聚。他們本來就在清除名單上,自然一個都少不了!”
戰斗天使的藍色眼眸,閃爍著冰冷刺骨的寒意,她說著伸出手,代表著純潔與正義的光芒,自她的手心處涌現出來,隨即,她將手掌放到了諾爾默的胸膛之上。
夾雜著無數深紅色干涸傷口的黑色軀體下面,是一顆勉強保持跳動的心臟,遲遲不肯停頓。
溫柔純凈的光芒,漫延到了少年的胸膛上面,諾爾默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他目眥欲裂,掙扎著嘶吼道:“不......”可惜,不過是眨了眨眼的工夫,水一般柔和的光芒,已然覆蓋了他的全身,并且滲透到了身體的內部,洞穿了每一個角落,將他變成了光的載體,就連張開嘶吼的嘴巴,噴出來的都是白得刺眼的光芒。
一滴渾濁的淚珠兒,剛從少年的眼角滲將出來,便已宣告結束。
一如氣絕身亡的諾爾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