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每一名彪悍騎兵的左邊護胸鏡上面,都刻著一個烈火凝成的鮮紅色圓圈,樣式古樸而典雅,圓圈的正中央,是一頭毛發純白的肥大兔子,正用一雙前肢持著一根黑色的棒狀之物,對著下方的臼(念jiu,第四聲)狀器具做出“下搗”的動作。這一畫面,無疑正是毗邇尼帝國傳說當中的“玉兔搗藥”,一個相當美麗動人的傳說。
然而定睛一看,表面上形象可愛呆萌的兔子,卻長著一對紅色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的異樣,上唇那兩顆標志性的大板牙,也變得又長又尖,仿佛兩柄尖刀一般,突出到整個嘴巴的外面,其中一個門牙上面,還沾著一滴大大的血珠兒,血族見了,定會覺得無比親切:搞了半天,原來是“自家兔”啊!再看看兔子手中握著的那根“搗藥杵”,個頭粗細倒還勉強正常,只是下端卻平白生出大量的尖刺,轉念一想,這哪里是什么“搗藥杵”,分明是一根倒著提的狼牙棒,棒頭正朝著下方狠狠砸下去!而所謂的“藥臼”,不過是一個倒霉的小鬼,蜷縮著身子躺在地上挨捶罷了!
這個從神話故事里頭提煉出來,并且升華而成的滴血兔子形象,鮮明而又極具特色,令人過目不忘,正是毗邇尼帝國皇家十二衛騎士團之一,“血兔騎士團”的標志。
話說能穿上這身刻有“血兔搗鬼”徽章的明光鎧,乃是帝國無數熱血青年的夢想,他們期待著成為騎士團的正式一員,為帝國開疆拓土,建功立業。
眾星拱月般護衛著的大纛正前方,一名年約三旬身材魁梧的騎士,正緩緩按轡而行。與左邊護胸鏡的騎士團徽章相對稱,騎士右邊的護胸鏡上面,鉻著兩朵金色的“奧斯曼芙絲”,兩朵花一朵大一朵小,花開并蒂,花蕊朝外,交相輝映,共同組成了一個耀眼的家徽,高調地訴說著盔甲主人高貴的出身。此人一雙劍眉底下,星目時不時掠過路邊的叢林,每一處可能藏身的地方,都逃不過他的敏銳目光,從他凝練厚實的氣息來看,少說也是十級以上的高階戰兵,戰力相當的強悍。
若是強森.雷諾在此,定會先是十分郁悶,進而長聲嘆息。
俗話說“窮文富武”,對于出身較低、囊中羞澀的普通人家子弟,尚可通過苦讀經書,搏一個科舉晉身的未來;可若是想通過習武走軍功晉升的路線,連想都不要想。沒有大把大把的金克恩、銀可恩打底,別說聘請名師傳授高深武藝,即使天賦不錯,師父愿意免費教導,都湊不夠長身體必不可少的三餐肉食錢,更不要說打熬筋骨、購置全套精良裝備所需的高昂費用。
換句話說,擁有世襲爵位的絕大多數功勛貴族,祖上都不是缺錢的主兒,顯赫的聲名、耀眼的戰功、尊崇的爵位,帶來這一切亮麗光環的驚人戰力,其實都離不開“錢”字的助攻。錢雖俗,卻當真必不可少,也正因如此,亂世里頭劫道出身的貴族,為數可是相當的多,誰也不用笑話誰。
都知道“人比人,氣死人”的道理。和這位最多三十出頭,便能擁有高階戰兵實力的“大騎士”相比,出自伯爵之家的強森.雷諾,別說和人家比財富、斗爵位之類的所謂身外之物,就連最為自傲的天賦與戰力,怕要盡數扔到爪哇國去。
年輕就意味著本錢,青年騎士少說也年輕了十多歲,再讓他修煉個十來年,搞不好都能晉級圣階,輕輕松松碾壓了強森.雷諾。
打頭的百余名先鋒騎兵過去,后面便是一輛接一輛的馬車,絡繹不絕,幾乎望不到盡頭。
每輛馬車的兩旁,都守護著內外兩列身穿明光鎧的騎兵,車隊的兩側不時還有一小隊一小隊的游騎巡哨路過,再加上遠遠散開到大路外面的警戒哨,頓時便將貌似防守薄弱的車隊肋部,盡數彌補了起來。想要在直道上成功暗算這支車隊,哪怕是十個八個“法典”之流的盜賊團,估計都只有鎩羽而歸的份。
就在車隊的中部,也即是重要人物所在的一輛華麗馬車上頭,一名宮裝麗人,輕輕放下了車窗上的紗簾,沉吟著,閉上了雙眼,不再去看那車窗外的景色了。她神色黯然,情緒那叫一個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