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云
秦仁看著圍巾上三個用金絲線繡出的名字,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蛇族少女魚有容自從來了地球,開始識文學字了,一手字就寫的向來很好。
秦仁總是能清晰地記得,她端端正正坐在桌前一筆一劃,一絲不茍地練習著橫撇豎捺的樣子。
背部直直的,腰兒正正的,眸光干凈專注,腦后柔順的馬尾辮兒隨著肩肘的移動一抖一抖的,有著蜻蜓點水似的可愛。
這樣的魚有容,其實跟認真學習時的姐姐顧清也很像。
區別只在一些細節。
比如魚有容要比顧清要高半個頭,還會把沉甸甸的心口放在桌上。
因此魚有容寫字的時候也把紙放的比較遠,免得視線被遮擋。
就是如此這樣的一些細節,讓兩個做事同樣認真的人具備的氣質卻截然不同,姐姐看上去會嬌弱一些,而魚有容就更加青春元氣。
對于后者,秦仁尤其喜歡她晨練過后洗去薄薄香汗,再坐定下來學習的樣子。
第一束明亮的晨光照映進來,飄在她雪白的頸上,落在她黑柔的發間,拂在她清麗的臉龐
這時提筆寫字的小蛇兒看上去,像極了學生時代,秦仁一直暗戀著的,坐在窗邊安靜而美好的某個同桌學習委員。
說來也巧,那個學習委員兼同桌,恰好就是當年的程思云。
就是小蛇兒為哥哥繡在圍巾上的那個名字。
有那么一刻,當秦仁目光細細掠過金色的織線時,他似是看到了一點淡淡的暗紅。
聯想到之前一段時間魚有容手指頭上的創可貼,秦仁可以猜到,對織圍巾都不嫻熟的小蛇兒,在繡程思云這三個字的時候,定是萬般小心翼翼卻也依舊不慎刺破了指尖。
可在秦仁的印象里,當時的魚有容同學為了保密,只說切菜切到了。
“”
看著金色絲線上的疑似血跡,秦仁卻沒有,也不打算再追問真相了。
他舍不得去問,舍不得去提,真怕小蛇兒點著頭,怯怯地說什么“哥哥對不起,有容沒把血漬洗干凈”之類的
聽起來多傻啊。
可秦仁清楚,如果是她的話,如果是天才少女魚有容的話,真就能這么想,真就能這么說。
“笨蛋”
秦仁攬過魚有容的肩兒,將圍巾的一頭抽出來一段,溫溫柔柔地給她也圍上一截兒
“你送我的東西,要么繡你的名字,要么繡我的名字,繡她的干嘛啊。”
“這和名字無關。”
魚有容扯了扯哥哥分過來的一半圍巾,把小半張臉蛋兒埋進幸福的溫度里
“你喜歡一個顏色,就得用那個顏色,你喜歡一個人,就得用她的名字有容送給你的東西,能讓你喜歡才是重要的。”
魚有容說著說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既然兩個人如今已經是男女朋友關系了,就還是鼓起勇氣繼續承認道
“當然有容的私心也是有的”
“私心”
秦仁好奇地瞇起眼睛,一條純良的小蛇能有什么私心
“其實決定織這條圍巾的時候,我剛學完一個成語,叫愛屋及烏。”
魚有容有一種“坦白從寬”的緊張,手指頭牽著圍巾的邊緣繞啊繞
“所以我就想,要是能送你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禮物,你就能比如繡上你在意的女孩子的
名字,你戴上圍巾的時候一看到,肯定心里就會很喜歡了,然后再一想到這個名字是有容繡的,那有容就能搭個順風車也分到一點兒喜歡“
“”
秦仁的眼神看不出喜悲傷,小蛇兒不知道在他想什么,頓時有點兒慌亂,靠在男朋友肩頭的小腦袋驀地抬起,有些后悔地小聲道
“你不要怪罪有容好不好,有容下次不這樣就是了”
怪罪
秦仁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要怪罪,他也是怪罪自己啊
今天聽魚有容這條圍巾的來龍去脈,秦仁忽然有種自己何德何能攤上這么個小女友的慚愧。
付出那么多,想要的那么少。
給喜歡的人送的圍巾上繡上其他女孩子的名字,只為了能從心上人那里討得些許“喜歡”,秦仁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才對得起這傻姑娘的癡心。
“你啊也不想想,對別人的喜歡,靠這種方法能分得多少啊”
聽到秦仁這樣說,小蛇兒的面色就淡了淡,鼻腔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拽著圍巾側過身子
“只有一個程思云的話,有容多少還是能分得一些的,可眼下”
魚有容斜睨了一眼床上側身安睡的魚靈兒
“的確是不夠分了”
“咳。”
六月的天,女朋友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