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大暑的天兒,沈問心換了件月白色的方領短衫,搭配一條湖藍色的繡折枝海棠的長裙。隨著走動時的步子,腳上藕色的薄綢繡花鞋也隨之露出鞋尖。
她的打扮向來是很老式的,她這幅樣子,倒讓秋月心中對她有些憐愛。
“大姑娘!”秋月沖她行了個禮,言語間頗為親切。
卻見沈問心神情遮掩,有話要說的樣子。
秋月是個溫柔體貼的人,她主動走過去,站在枝葉繁茂的樹影里,輕聲問道:“大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沈問心青綢似的長發上,只簪了幾朵絹花,實在是在素了。
“只怕府上一些丫頭子的裝扮都要強過她。”
秋月心中默默想著,卻見沈問心微微抬首,對她求助道:“姐姐,我的耳環丟了。”
她這么一說,秋月才注意到沈問心的耳朵上只戴著一對薄瓷的耳釘。這種一般是丫鬟們戴的,墜耳朵不說,樣式也不怎么出挑。
不用多說,秋月便已明白。
沈問心現在戴著的這一幅耳飾,是她的丫鬟翠兒的。
一副耳環不值什么錢,最要緊的是,若這東西被一些閑漢撿到后大肆宣揚,對女孩子的名聲肯定是有污損的。
沈問心日后是要參選的人,名聲于她而言,是比容貌還要重要的東西。
秋月先是安撫了沈問心兩句,見她默默垂首似乎情緒穩定下來了,這才對她問道:“可是換衣服的時候弄掉了?”
沈問心搖了搖頭,解釋道:“這附近我都已尋過了,并沒有……姐姐,你說會不會在車上?”
她這么想不無道理,下車的時候人雜,誰也沒注意到她的耳朵上是不是少了什么東西。便是那時候掉的,估計她自己也沒感覺。
若是不在馬車上,那么應該就是在祭祀時的洛水岸邊。這兩處都不是沈問心能隨隨便便就過去的。
馬車的附近有車夫在那里說著閑話,秋月打定主意后,便讓這些車夫都先散了。她帶著沈問心過去,讓她進車里去搜看,自己則在馬車附近彎腰查看。
沈問心在秋月的幫扶下進入了馬車,這里面足夠寬敞,便是再坐兩人也沒問題。
馬車里的味道有些許不同,沈問心不用多嗅,便知道這里面被人做了手腳。
她并不著急,先是翻了翻車廂內部陳設的黃梨木小柜子。
里面除了一些應付頭疼腦熱的藥物之外,還有個小小的針線簍子。沈問心只略看了看,什么東西都沒碰。
找了有片刻,外頭的秋月一無所獲。
她正準備問沈問心的發現,忽地聽到里頭傳來一聲驚叫。
這聲驚叫雖然不刺耳,但落在秋月耳中也是有如雷鳴。她此時也顧不得禮數了,慌忙打起簾子看進了車廂里。
此時的沈問心癱軟在底板上,在她面前的軟墊上竟不知何時盤著一條細長尖頭的錦蛇,被惹惱了般吐著蛇信子。
是活的!
秋月也嚇了個半死,她從小便在侯府內長大,哪見過這種野物。
兩人一時間都呆住了,若非秋月性情貞靜,只怕早已撂下簾子往人多的地方奔去了。
這蛇不知道什么原因,第一時間并沒有靠近沈問心。秋月回過神來后便讓沈問心試著往馬車外頭挪動。
兩人現在都有些狼狽。特別是秋月,額頭已是沁出一層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