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問心突如其來的問候,讓沈應十分不習慣。
甚至,他有些懵了。
沈問心的手涼涼的,撫在他發紅發燙的臉頰上。他有些貪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過了不知有多久,沈問心的手才離開他的臉頰。
“怎么弄的?”他聽到她在問。
她的聲音似乎有些惱怒,沈應心中有些歡喜。他知道,沈問心看到了他臉上的細小傷疤。
傷疤是在跪祠堂的時候弄的,那些下人們欺他,他不敢還手。
本來事情都過去了的,沈應并不想說。但沈問心問起,他的心中忽地生出幾分委屈來。
差一點,他就要說出來了。但話語在喉嚨中起起落落,到最后也沒說出來。
他不說,沈問心也知道。
只是現如今這種情況,沈問心總不好過多去問。她最后又撫了撫那一道細小的傷疤,在沈應的依戀中,她收回了手。
芳兒被喚了進來,收拾桌上的混亂。
她收拾的功夫,沈問心領著沈應到了外頭廊上。
小丫鬟們的果盤忘記帶進去了,沈問心在雕花小圓桌前坐下,拿起一顆沉朱,親自送到了沈應的面前。
她對一件事或是一個人感興趣的時候,是很細致耐心的。
溫伽的案子,如今要查,只能從涉案的人身上查起。沈應當時雖然年幼,但被擄走后的那幾年,他遭遇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沈問心想要知道。
更何況,沈應確實是她血親的弟弟。她占了人家的皮囊,有些責任順帶著也要負。
沈應已經被養歪了,沈問心要想把他掰回來,需得花費一些功夫才行。
這事兒急不來,得徐徐圖之。
這第一步,自然是改善姐弟兩人之間的關系。
沈問心兩輩子都沒怎么哄過孩子,為此,她只能向醫谷里的師兄師姐們學習。
一顆沉朱,可以當做一次和好的試探。沈應的目光在她伸出去的手上打著轉,并沒有接過。
他的心中還有著防備,將沈問心重新放在了心中敵人的位置上。
他不會忘記,自己被擄走的那幾年,遭受到的痛苦與折磨。
往事有如陰影,時刻籠罩在他的頭頂。
他的世界已然成了一座孤島。
在這座孤島上,他審視著一切路過的人。他防備著一切,包括他自己。
他怕自己會發瘋。
沈問心沒有逼迫他,她收回手,將沉朱送進了自己的口中。
涼風習習,吹拂著樓外的翠枝。林深葉密處,蟬鳴聲時斷時續,并不吵鬧。她的口中酸甜兩種味道交相迸現,令人回味。
對于一個已經死過的人來說,這就是俗世的味道。
她重活的這一世,也開始注重起享受生活來。
榮鳳花了一整年的時間,幫她重新恢復對這個世界的感知。他讓她明白,報仇與享受,兩者之間并不矛盾。
她也可以活得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沈應現在還不明白,他在旁邊看著,只覺得沈問心又恢復了她不問世事的冷漠模樣。
這種情況下,她還能神態自若的吃下東西。
她如此多變,讓沈應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