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想籠絡沈問心,但不是放到這種臺面上來講。沈東詞如今正看自己這個女兒不順眼,若是讓他起了疑心,只怕會連帶著遷怒于她。
她苦心經營,可不想這時候又再搭回。想到這點,她忙臉上堆起憂慮來,面向沈東詞說道:“妾聽聞春韶院里出了事,這才急匆匆趕過來,還望爺不要怪罪……”
春韶院里確實出了事,還是事關司姨娘的大事。
至于沈問心,只能說兩件事湊巧碰到一起去了。沈東詞一個腦袋兩個大,揮手讓司姨娘先退下。
沈問心的事兒,他打算先處理了。到時候料理出個結果來,沈問心若是個懂事的,認個錯兒就放回去了,沒必要讓她一直在這里跪著,看到后宅這些污糟事兒。
司姨娘順從的退到一邊,順著沈東詞的目光,也看到了沈問心的身上。
這件事兒,得有個人打開場面才行。
這父女倆如今就像是較上勁兒了一般,誰都沒有先開口。不過跟沈東詞滿面怒容不同,沈問心這會兒微微紅著眼眶,看起來可憐得很。
司姨娘心中了然,沈東詞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如今沈問心眼看著就要哭了,只怕這事兒最后追究不起來。
果然,默了片刻的沈東詞最終只是嘆了口氣。他讓沈問心起來,好好兒的回話就行。
沈問心點了點頭,看樣子是服了軟。
沈東詞便問她:“白日里你給瓊姐兒服下的丸藥,是從何處得來的?”
沈問心看起來有些不明所以。
她下意識看了看甄姨娘,又看了看自己的腳尖,這才期期艾艾的回他道:“是……是一位……游醫……“
她后面的話雖然沒說利索,但沈東詞是知道的。
溫伽身死,沈問心在外面流散的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當時找到她的人回來報告說,沈問心形銷骨立,言語唯諾。他聽了后都以為這個女兒已經沒有前途了,誰知前幾日堂上那一面,竟讓他眼前一亮。
甄姨娘向他哭訴的時候,他確實很生氣。可是轉頭又想到沈問心的不容易,一時間不由得氣消了大半。
醫者說,瓊姐兒晚間病情加重,就是因為服用了丸藥的緣故。來歷不明的丸藥,就算有用,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服用。沈問心自作主張,沒成想差點要了瓊姐兒的一條命。幸虧醫者來得及時,這才穩住了瓊姐兒的病情,沒讓她斷送性命。
這會兒說起來,醫者猶自憤憤。言語間對鄺廷春多有詆毀,甚至說出他害人性命這種話來。
這次請來的,不是鄺廷春,而是另一位與鄺廷春素來不對付的醫者。
甄姨娘因為瓊姐兒病情加重的緣故,不再信任鄺廷春,而是改請了他。他在西州城也算有點名氣,奈何頭上總有鄺廷春壓著,難以出頭。眼下得了機會,說出的話經過夸張,多少有些危言聳聽。
正是他這一番危言聳聽,鼓動得甄姨娘在沈東詞面前鬧了一通。瓊姐兒這回確實危險,沈東詞心疼幺女,一時間氣性上來了,就差人把沈問心喊了過來。
結果請人容易,送人卻難。
沈問心在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當即跪拜在地,雖然委屈,可并沒有急著辯解。
就在司姨娘猶豫著要不要說兩句好話打圓場的時候,一直在里間照看著的江嬤嬤忽地沖了出來叫喊道:“不好了!小姐又吐了,秦大夫你快去看看吧!”
說著,一把就將秦文亮的胳膊抓住,帶著往里間去了。
沈東詞憂女心切,自然也跟了進去。
他雖走了,沈問心的頭卻仍低著。司姨娘走過去將她扶起來,安慰了兩句,也算做個人情。
沈問心仍舊是一言不發,愣住了一般,只默默看著隔絕里外的簾子。
過了有半晌,里間的動靜才終于平復了下來。
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簾子方才被打起。沈東詞滿面怒容的走了出來,全然不顧后頭跟著的甄姨娘。
司姨娘一句話沒說上來,就見沈東詞抬腿,狠狠朝新鶯的心口踹過去。
這一腳,直把新鶯的心頭血也給踹了出來。一瞬不到,她便昏死了過去。
沈東詞卻仍不解氣,命人汲了井水來,直接朝新鶯身上潑過去。
新鶯悶哼了一聲,一下子就被激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