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如此,秋月同他才熟悉了起來。
進了院子,照例是問了幾個老問題。
身子如何?
最近用了什么藥?
可有什么短缺的?
若是有什么短缺的,待到秋月回稟了老太太,自然給他送過來。
她總是這么殷勤,實在是讓沈連祈有些難以消受。
但總歸是秋月的一片心意,沈連祈雖然有些尷尬,但還是一一回了。聽秋月的語氣,仿佛他是個經不得磕碰的瓷娃娃一樣,需得小心呵護著才行。
他一個行伍出身的大男人,多少有些不耐煩。
只是瘸了,又不是廢了。只要多加練習,他相信自己終有一天能夠再次提槍上陣。
盡管,六年過去了。
問候完了沈連祈,正打算請辭的秋月,忽地聽到四房老太太在里間咳嗽了一聲。緊接著,一聲詢問傳了出來。
“是秋月嗎?”
秋月忙應了聲,立住腳跟等著回話。
過了一會兒,沈連祈的姐姐沈連珠走了出來。她雖然面容枯黃,一副麻木的樣子,但還是給秋月做了個手勢,請她進去說話。
要說四房確實是三災八難,四房老爺戰死沙場,臨終前將唯一的兒子托付給老侯爺,結果后面沒照顧好,又成了個形同廢人的瘸子。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出嫁就守寡,一個因為生不出來兒子而被夫家休棄,可謂處境艱難。
被休棄的沈連珠只能帶著三個女兒回到娘家,全憑著四房每月分到的那點月錢過日子。
三個女孩兒,大的才五歲,小的尚在襁褓之中。雖說身處侯府,可這樣慘淡的境況,只怕連尋常人家都不如。
秋月甫一進去,就又聽到四房老太太的咳嗽聲。也不知道是在屋子里悶久了,還是感染了風寒。幾日不見,她似乎更憔悴了些。
四房老太太請她進來,不是為了別的事,而是向秋月打聽前幾天祭水神時,遇蛇的那件事兒。
她到現在還耿耿于懷,認定那條蛇是開了靈智。
有些土法子,認為蛇膏可以療愈腿疾。四房老太太一把年紀了,眼看著黃土都埋到脖子了,卻還是為了沈連祈的傷腿而日夜懸心。
老太太知道她的心思,讓她不要病急亂投醫。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剩下的日子已經不多了。不把沈連祈這條傷腿治好,她就是死也不瞑目。
秋月有些為難,畢竟當初仆役們處理蛇的時候,她并不在場。只聽說是被打死了,也不知道是埋了還是隨便丟到某一處。
四房老太太如今要蛇尸,她自然沒個交代。
只得有些無奈的看了看沈連珠,讓她在旁邊勸一下。
門外的沈連祈聽到她們的對話,不由得有些不悅。只是終究是自己的親娘,他想了想,忽地將話題牽扯到了沈問心的身上。
“說不定,是府上的大姑娘吉人天相,那東西才不敢傷她。”
說者無意,聽著卻有心。四房老太太默了片刻,繼而將目光轉向秋月,問她道:“你可知,這位大姑娘到底是什么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