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易的臉上,露出一絲厭惡之色。
他上前拿起那捧黃菊,準備直接扔到一旁,只是在最后一刻,云易輕輕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扔掉那捧菊花,只是將它放在了一旁,然后將自己買的花放在了中間而已。
自己雖然不喜歡那個男人,但媽媽應該是真的愛他的,如果自己剛才就那么把花扔了,在另外一個世界的媽媽,或許會有一些不開心吧。
云易記得很清楚,在母親戰死沙場以前,幾乎從來沒有真正生過他的氣,就算幼時頑劣,不肯去讀那些枯燥的佛經,母親看似嚴厲地會拿出戒尺懲罰自己,但小云易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種時候的母親,也從沒真正生過自己的氣。
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
那次,當時只有六歲的云易,說了一句讓媽媽真正傷心了的話。
小時候的云易,對于那個一年見不了幾次面的,血緣關系上的父親,小小的心靈中早已積郁了太多的怨念。
在某一天,那個男人來他們母子這里呆了幾個小時,其間一直和媽媽說一些他完全聽不明白的話,云易一個人偷偷藏在門口邊,看似不想理那個男人,其實心中卻多么希望那個男人可以陪自己說說話,或者牽著自己的手去小巷外玩一玩,讓其他小朋友也知道自己是有爸爸的。
可惜,一直到離開,那個男人也沒有望過他一眼,只是在出門前順手摸摸了云易的腦袋,然后就匆匆離去。
那一刻,小云易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來。
“媽媽,這個爸爸不好,要不你給我換一個吧!”
童言無忌。
童言卻有意,最真實的意。
然后媽媽一下子就將他抱入了懷中,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卻很嚴肅地告訴他。
“小易,你不要怪你爸爸,他不是不愛你,只是他的處境真的……很難……太難了,每一次來見我們,他都不知道冒著多大的風險……”
那是云易記憶中第一次見到自己媽媽流淚,也是唯一一次,云易看到了媽媽眼中那濃郁地化不開的哀傷。
從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沒在媽媽面前提過關于那個男人半個字。
云易擺好花,點上紅燭,然后開始焚燒那些帶來的祭品,他背著的那個大包里面,零零碎碎,應有盡有,只希望那邊的媽媽能夠知道,自己現在過得很好。
接著,云易開始清理媽媽墓邊的雜草,甚至拿出了一塊布,將整個墓穴仔仔細細地擦拭了一遍。
雖然這只是一個衣冠冢,但云易還是做的一絲不茍。
媽媽的遺體沒能從外星軍隊的包圍中運回來,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就算天心仙人都不一定有能力做到這件事情,甚至連媽媽到底還有沒有遺體留下,都是一件很難確定的事情。
這個衣冠冢,是那個男人立的,在這之后,那個男人也從古鐘城消失了,直到三年前,才再次出現在云易的面前。
男人表示他現在的情況有所改善,云易以后可以隨他一起生活。
云易很冷漠地拒絕了,那時候的他已經是第五仙道學院中級班的一名學員。
但他拒絕了男子的請求,不僅僅是因為從小和那個男子疏離的父子關系,更主要的原因是,在母親戰死前的那個晚上,他聽到了父母在書房中的那場談話。
那時候他已經十歲了,已經很懂事了。
那夜之后,云易再也沒將那男子當父親看待,或許我身上流淌著你的血脈,但我只有媽媽,卻沒有父親。
男人沒有勉強云易,就此離去,后來也再沒找過云易,一對父子,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中,卻形同陌路,從不聯絡。
等到做完一切之后,云易坐在了母親的小墓旁,無言地陪著媽媽,坐了一整天,直到太陽西下之時,方才下山。
回到吳山老區的家中之后,云易沒有休息,直接開始了修行。
每一年,他只會在清明節給自己放一天假,用來陪陪媽媽,其他所有的時間,都是花在修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