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對不起……”
“夠了!”
才說呢幾個字,紀紹棠開口打斷了他。
“別企圖用你可憐的對不起來換去你帶來的傷害。
賀顏深,你真讓人惡心。”
有時候,學一些罵人的話其實也是好的,不至于像現在這樣,什么都罵不出來。
但是,“惡心”這兩個字,足以讓賀顏深崩潰。
怎么會成了這樣呢,明明住在一起的時候,很和諧,很美好。
過去一切美好的事情都會因為這些而煙消云散的話,那些長久積攢起來的美好時光又算得了什么?
像泡沫一樣輕輕一碰就碎了的希望,又有存在的意義嗎?
即將水到渠成的好事被無情地堵上,過去走的九十九步還有意義嗎?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確實沒有。
沒有任何意義。
干凈地就像,不需要存在。
賀顏深漆黑的眸子像是凝聚了世間所有的悲傷,濃濃的難過好像要沖出眸子。
紀紹棠自始至終都沒看他。
一個人鐵了心的不原諒,你做什么她都不會原諒。
道歉是可以抹殺一些東西,但是積攢起來的失望和恨,僅僅是道歉就可以抹殺的嗎?
這些,大概需要一點一點的用好來彌補。
紀紹棠不給賀顏深這個彌補的機會。
她側過身子,背對著賀顏深,盡量讓自己腦子放空。
催眠的最高境界就是自我催眠。
紀紹棠用淺薄的心理學知識將自己催眠,不斷告訴自己,放下過去,放下過去,然并卵。
或許,她應該找一下程見秋。
賀顏深是在半夜的時候離開的,紀紹棠從噩夢中驚醒,黑霧消散,僅僅剩下那句“我討厭你。”
論一個心理咨詢師在凌晨被人電話催命似的催醒,心理陰影有多大。
程見秋坐起來,清透的嗓音帶著淡淡的不悅,接了電話。
紀紹棠:“程醫生?抱歉這么晚打擾你了。”
程見秋:“那你現在掛了?”
紀紹棠:“……”
“說吧,怎么了?”
紀紹棠:“我流產了。”
程見秋沉默了一下:“什么時候?怎么流掉的?”
紀紹棠長話短說:“前幾天。被綁架了。我這幾天總是做夢,夢到我的孩子,他老是對我說,‘我討厭你’,程醫生,我該怎么辦?”
程見秋的嗓音里沒有鼻音,似乎下床了:“你睡眠好嗎?”
牛唇不對馬嘴,紀紹棠愣了一下,接上他的問題:“如果自己下意識要睡的話,是睡不著的。”
“就是說,你每次不是自己想睡,而是不得不睡?”
“可以這樣說。”
程見秋坐在椅子上,揉著眉心,道:“你只是因為強大的心理暗示,腦電波傳出信號給你。簡單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能理解你沒了孩子的痛苦,你可以允許自己以這種方式紀念你的孩子。
過一段時間,這種心理暗示慢慢變淡,甚至沒有之后,你就不會再執著于這個了。
你能懂我的意思嗎?”
紀紹棠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或許她知道是為什么,但是她希望得到一個外界的更官方的回答,然而這個回答,她并不想聽。
就像在潛意識里,她強大的心理暗示操縱著她的夢一樣,同樣在潛意識里,她不希望自己得到這樣一個中規中矩,官方的不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