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像是深潭里的一尾鯉魚,隱秘地一甩尾,便匆匆而過五年光景。
文都郊野的聚靈山,有一高大的男人在緩緩攀登著。
正是闊別五年的陵親王富察蘅。
“王爺,您要不歇歇腳,這都走了兩個時辰了,醫圣殿還是沒有找到……”小廝跟在后頭氣喘吁吁地道。
富察蘅眸色清冷,道:“母親身患惡疾,非得找到這醫圣殿不可!只是此事須得誠心,若是人手多了上山,怕是醫圣更不愿接見,如此只有你我二人,也屬實麻煩。”
“王爺的孝心天地可鑒!”小廝誠懇地道。
“這般,你從東上山,本王從西上山,兵分兩路。”富察蘅一甩袖,便定下謀劃。
他一人從西側的山路攀援而上,越發覺得聚靈山深不可測,仿佛總有雙看不見的眼睛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倏然,富察蘅只覺得腳下一滑,身子一空,還來不及反應,他就落入了一個空洞之中。
是陷阱!
身經百戰的他立刻反應過來,正要抽出腰際的長刀,卻覺得有絲絲不對勁。
這陷阱……做得未免也太矮了一些……
富察蘅面色古怪地看了看,自己落入了陷阱之中,可這陷阱還不到他的腰這么高,若當真是沖著他來的,豈不是太不尊重他了?
一道稚嫩的童聲傳來,帶著惆悵道:“哎,怎么抓到的不是小白兔,是個男人呀!”
陷阱邊上探出一個扎著雙髻的女童,明眸皓齒,莫名給富察蘅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
他的三分怒火不由得轉化成了三分好奇,他盡量溫和地問道:“你是誰?”
“我乃醫圣殿真傳弟子,你又是何人!”女童宛如謫仙般清純漂亮,說出的話卻是讓富察蘅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這看著不過四五歲的女孩兒,竟然說是醫圣殿的弟子?
到底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還是只是一個孩童的癡言妄語?
無論如何,他并不想讓眼前的機會消失,他從袖口中掏出一錠黃金,遞給女童,道:“你拿著這個,領我去醫圣殿吧。”
不曾想,面對黃金,女童只是撲閃撲閃了大眼睛,嘟起了小嘴道:“哼,娘親說的果然不錯,無事獻殷勤的男人,都是想作妖的!”
什么意思?富察蘅從未被這樣的話打擊過,一時間竟是愣住了。
他雙手撐住陷阱邊緣,一個鷂子翻身便翻到了地面上,他只想好好解釋一番,卻似乎加深了誤會。
女童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肉嘟嘟的雙手往半空中一揮,口中喊著:“娘親,祖父,這里有壞人!”
“誤……”那個“會”字還沒有說出口,富察蘅就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微甜苦澀的粉末味,下一秒他的大腦便遲鈍了下來,身體也逐漸萎靡落地。
他知道了,女童剛剛竟是在空氣中撒了奇粉!
見效如此之快的粉末,連武功高強的他都不曾免疫躲過,他現在才是真正有一些相信了,眼前的女童來自于醫圣殿。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似乎瞧見一位身段窈窕的仙子與一位老翁聯袂而至,仙子飄然接近,輕咦了一聲,問道:“怎么會是他?”
羅允玉和老翁口中含著解藥片,又往女童口中塞了一片,這才奇怪地道:“這位可不是常人,是朝中陵親王當面,只是他為何會來我們聚靈山?”
羅允玉當年九死一生,在河中被路過的醫圣殿殿主所救,平安生下了腹中的另一胎,是個女兒,也就是眼前的女童羅洛神。
羅允玉養好傷病之后,想起上輩子的畢生所學,便死乞白賴地拜在了老殿主門下。作為醫學專業畢業的研究生,她學東西如有神助,老殿主覺得是緣分,這些年來也把她當做了親女兒看待。
只是今日倒是神奇,叫她看見了俗塵往事之中的人。
看來……有些深埋在心底的計劃,怕是可以啟動了。
所謂好風憑助力,不過你我互相利用而已。
在黑暗混沌之中過去了許久,富察蘅鼻翼敏感地嗅到陣陣藥材的香氣,他努力睜開眼睛,正巧看到眼前繁花遍地,陽光正好,躺椅上斜斜倚著位美人。
好美的一幅畫!
因著母親病重,許久不曾露出笑容的富察蘅,此刻也不由得緩緩松弛了一顆心。
只是這美人……怎么越看越是眼熟?
美人款款起身,施了個半禮,聲音溫柔地道:“許久不見了,陵親王,在下羅允玉。”
五年前京郊的記憶在心里徹底復活,富察蘅緩緩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