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一動,便在裴翊宸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然后,又在他驚愕的眼神中,端過他的茶盞,把剩下的半盞茶全數飲下。
“你——”裴翊宸面色變幻。
但溫淺瑜卻一派平靜地再提壺摻水,重新沖上茶水又飲了幾口。
之后,她方才同他解釋:“忙活了大半個晚上,渴了。”
裴翊宸:“…”
她都這么說了,他還能指責什么呢?差她去辦事的是他,而她辦得很好,不僅帶回來了新消息,還給了他新的查探思路。
如今,她只是在認認真真地跟他匯報了情況后,坐下飲了他半盞茶罷了。他若是連這都要指責,那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可是…
猶豫半晌,他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你拿的是我的茶盞。”
喝的,也是他剛剛飲剩的茶水…
“你桌上就一盞茶。”溫淺瑜取下背后的長刀放在一旁,側身盤膝,與他面對面而坐,“我若是出去再叫人給我沏一盞,又要等上許久。而且剛沏上的茶熱且濃,不適合當下喝。”
裴翊宸:“…”
他還能說什么呢?
“也罷,喝了就喝了吧。”裴翊宸捏捏眉心,輕嘆。
她既不是存著故意的心思,那他們之間,的確不用計較太多。
只是在摒棄掉心中紛亂的思緒后,他還是給對面的姑娘做了限制:“你跟我這樣也就罷了,但往后,不許跟別人也這般隨意。”
“當然不會。”溫淺瑜答得自然,“旁人終究是外人,與你不同。”
裴翊宸聞言,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他總覺得,她坦坦蕩蕩的話語之下藏了點別的什么。但她神情如常,又顯得是他多慮了。
她應該…不是在找理由占他便宜吧?
裴翊宸閉閉眼,把心中揣測驅逐,旋即,又問對面的姑娘:“你不想回去睡覺,要在我這兒歇腳,可是要我陪你聊天?”
“沒。”溫淺瑜搖搖頭,“我只是想等你擦干頭發上榻再走。”
“什么意思?”她還想看著他躺進被窩兒?!
“就是想看顧著你安穩入睡。”溫淺瑜解釋,“我問過朔風了,他說若是睡前心情舒暢平靜,環境讓人有安全感,入睡后,做噩夢的概率便會大幅度降低。
“反之,若是環境擾人,或是睡前情緒波動過大,入睡后便極易睡得不好。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你兩次夢魘的光景,一次是暴雨天困居山村,和衣而臥不得安寧,另一次則是我惹你生氣了讓你心里憋著口氣。
“所以我覺得朔風之言有理,亦想著,只要能陪著你安穩入睡,那你今晚大概率能睡個安穩覺。”
說著,她又把茶盞和他跟前的文書都往自己這方帶了帶:“茶就別喝了,政事也先放一放,趕緊把頭發擦干上榻。”
裴翊宸:“…”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發展到了溫淺瑜坐在床沿,守著他入睡。
這種怪異的畫面,他過往從未想過。
但不得不說,有她在身邊陪著,比點亮一室燈火都管用。
只片刻,他便沉了眼皮,安穩墜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