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皇帝能答應蔣青給康平侯下葬,是權衡了利弊的,也極度相信自己的判斷,一切都會按照他的意愿發展下去。
這是身為天子的自信,也是身為天子的眼光和謀略。
不過,防范于未然還是必要的。
康平侯的棺槨從侯府大門抬出,沒有親朋好友,沒有敲鑼打鼓,沒有嗚咽的哭泣聲。
棺槨前面燒了一路的紙錢,康平侯府的人面如縞素跟在后面送葬。
出門前,蔣老夫人叮囑過,今日送康平侯出門,在外面不準人哭出聲來,有淚也要往肚里吞,康平侯侯不喜歡人哭哭啼啼。
這種時候,康平侯府更要守住自己的傲氣,咱們不是通敵叛國的罪人,咱們要昂首挺胸走在臨安城的大街上。
除了老夫人沒有來送康平侯,其余的人全都身穿麻衣,跟在棺槨后面。
經歷了牢獄之災后,康平侯府的人比以前要懂事多了,大家之間的關系也更加和諧緊密,就算個別誰有點小心思,這種時候也不敢耍什么花樣,也耍不出什么花樣。
蔣青手捧著靈牌,走在棺槨前面,從小到大與康平侯相處的畫面,一幕幕在腦海中放映。
原來他與父親在一起相處的時間,竟少得如此可憐,從祁龍山回來都快有一年了,他怎么就沒有日日跟在父親身后呢?
以至于,他的腦海中反反復復就只有那幾幕畫面,以后,他的人生畫面里,父親是再也沒有機會進入其中吶。
最后一次見父親,父親還曾說要幫他找上一門媳婦。
父親,您現在是否非常失望,孩兒并不是您所期望的,能娶媳婦的那種兒子。
孩兒今日向您保證,除了不能娶媳婦外,孩兒一定會如您所說的那樣,做一個鐵錚錚的漢子,擔負起自己的責任。
天黑之后,蔣青來到馮夫人院子,馮夫人還不知曉蔣青明日就要離開,這本來就是要保密的事情,康平侯府只有昨日在靈堂的幾位男子知曉。
蔣青明日走后,女眷們問起,他們也可以推脫說不知去哪里了。
蔣青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他們能管得到的。
蔣青是不可能瞞著馮夫人的,走之前肯定是要告知她一聲的。
馮夫人知道明日蔣青要奔赴戰場后,半日沒有出聲。
馮夫人的心整個地揪了起來,痛到不能呼吸,因為她一時的貪念,一時的爭強好勝,導致她的孩子竟然要受上這份罪,去承受這些本不該他來承受的這一切。
如今這條道越走越黑,什么時候才是盡頭啊!可是,就算道路盡頭沒有光明,他們也還是要一直走下去呀!
“你手指的傷還沒有好呢。”馮夫人眼神擔憂地望著蔣青的十個手指頭。
此時,馮夫人心中的千言萬語都化成一句擔心。
蔣青:“已經不疼了,母親放心,我會注意的。”
“來母親幫你涂藥膏。”今日忙碌了一整日,藥膏都沒來得及涂。
馮夫人涂著藥膏,憂心忡忡道:“不知你外祖父外祖母到哪兒了?按道理他們應該已經到了臨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