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復雜。
除永寧王父子之外,幾位藩王世子大都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使臣團們或者是不以為然,或者是唇含冷笑,各有各的心思。
母親不與自己同桌,卻要帶弟弟一起,難道自己就這么讓她討厭嗎?
高臺上,楚南睿的表情又僵硬幾分:“兒臣……沒有意見。”
葉紫淑笑著推推兒子:“南澤,還不謝謝皇兄。”
“謝謝皇兄。”楚南澤向楚南睿拱手行了禮,之前不知道練過多少遍,表現得很是得體。
“皇弟不必拘禮。”楚南睿擺擺小手重新坐回偌大的龍椅,看著母親親熱地將弟弟拉過來,小家伙長睫毛低垂著抿緊小嘴,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杜若暗暗皺眉。
太后這么做,無非就是想要告訴所有人,她和葉氏一族更加推崇次子楚南澤。
外敵虎視眈眈,藩王蠢蠢欲動,這個女人真以為捧兒子上位就能坐穩這江山天下?!
她側臉看向沈芳洲,后者卻是一臉平靜,似乎一點也沒有意外太后的舉動。
看著葉紫淑將楚南澤拉到楚南睿身邊,沈芳洲淡淡側眸:“澤親王只是皇子,豈能與皇上同起同坐?來人,為太后和親王再搬一張桌子來。”
太監們忙著答應,只是片刻就抬過來一張桌子,擺在楚南睿的桌子下首。
葉紫淑心下不甘,卻又挑不出毛病,只能拉著兒子在那邊下首的桌邊坐下。
“皇上。”沈芳洲語氣淡淡的,“既然太后已到,是不是該開席了?”
聽他提醒,楚南睿想起正事,重新抬起頭:“傳膳!”
“皇上有旨,傳膳——”
太監尖細的聲音中,宮女們魚貫而入,將各種美酒佳肴一一捧上桌子。
“來,澤兒嘗嘗這個。”
“謝謝母后,您也吃呀!”
……
母慈子孝,親昵無間,旁若無人。
孤零零坐在大龍椅上的楚南睿,心情不由地又低落了一點。
畢竟是孩子,再深沉又能深沉到哪里去,喜怒哀樂都寫在小臉上。
杜若看在眼里,一陣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對方是君,她是臣,再心疼也不可能與小家伙同桌。
宮女走過來,為沈芳洲添酒。
杜若主動接過酒壺,一手捧過沈芳洲的杯子,悄悄將準備好的解毒藥,向他的杯子滴了一滴以防萬一。
楚南睿還小不會喝酒,他的吃食用具都是由崔貴專門負責,食物上桌都會一一效驗,對方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隨便出手,因此杜若的重心還是在沈芳洲身上。
沈芳洲掃一眼龍椅上的楚南睿,捧起杜若遞過來的酒杯。
“諸位王親貴使遠道而來,舟車勞頓辛苦了,皇上尚幼不便飲酒,這一杯,本王代皇上敬諸位!”
酒過三巡,南照國使臣首領帶起身。
“多謝今天皇上和千歲盛情款待,此番前來朝見,還有一事相求。去年我南照國大旱,收成只有往年三成,皇上慈悲為懷,今年的秋貢能否緩上一緩?”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楚南睿身上,包括杜若在內。
小家伙抬起臉剛要開口。
“皇兄……”楚南澤從母親懷里站起身,搶在楚南睿之前背課文一樣地說道,“南照國對我朝一向忠心耿耿,這一次他們有難,我們應該寬容為懷,依皇弟愚見,今年南照的秋貢就免了吧?”
杜若聽到耳中,只恨不得將手中的酒潑到葉紫淑臉上。
小孩子哪里懂得這些,連楚南睿都要太傅提前傳授應對之策,更何況比他還要小的楚南澤,很明顯這是有人故意教他說的。
免了南照,月知呢,其他屬國都要免貢怎么辦呢?
今年的秋貢免了,明年呢,后年呢……
是人都知道,這秋貢是不能免的。
葉紫淑故意安排不過就是想要打亂楚南睿的節奏,讓他不知道如何應付,在使臣和藩王面前露怯出丑。
若她和葉家能贏過沈芳洲,那是他們厲害。
一群大人這么算計一個這么信任她,把她當成親媽的五歲孩子,你們他媽的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