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殷河干咳幾聲,道,“以前我娘在世的時候,呃,還有我大哥在的時候,都說不讓你喝酒的,這個我知道。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啊,如今只有我一個人……了。”
不知為何,原本還笑著說話的殷河在說到這里時,突然聲音頓了一下,默然片刻后才嘆了口氣,又伸手拍了拍赤熊的肩膀,道:“反正以后你就聽我的吧,我跟他們不一樣,我讓你喝。”
赤熊有些奇怪地看著他,然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道:“好……”
殷河笑了一下,道:“不過要買酒就要有錢啊,我現在手頭緊沒錢,你在家里干了這么多年,一定存了不少錢吧?拿一點出來,我們買酒喝嘛。”
赤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道:“沒……錢……”
殷河怔了一下,若不是他從小跟赤熊在一起許多年了,對他了解極深,知道他不會說謊,不然真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他這句話。所以,他有些奇怪地對赤熊問道:“不應該吧你,在家里干了這么多年,你也沒什么花錢的地方,總該存下一點吧?”
赤熊攤開手,還是那種緩慢的聲調:“沒……給……”
殷河臉色忽然冷了下來,拉住赤熊追問了好一會,在赤熊那古怪且緩慢的說話方式中,他連蒙帶猜的總算是大概搞清楚發生了什么事。
在他離開家進入內環之地后不久,父親殷明陽就將家中的錢財大權交給了胡姬掌管,胡姬從此在殷家得勢。當然了,那時候的她也只敢對下人們頤指氣使,對殷家長子的殷洋還是不敢怎么樣的。
不過這樣一來,身為殷家下人之一的赤熊日子便不好過了,他是殷河過世的娘親帶過來的人,又是個有些癡傻的荒人,胡姬包括殷家的許多下人都看他不順眼,從此便有了許多刁難,其中便包括想方設法地不發例錢了。
其實從剛才與赤熊的對話里,殷河還能隱隱猜到一些更過分的事情,赤熊身材魁梧猶如巨人,雖有些癡傻卻力大無窮,飯量同樣也是數倍于常人。胡姬對此非常不滿,不但扣下他的例錢,還常常克扣飯食。
昔日,大哥殷洋還在家中的時候,對赤熊還多有照顧,那時候胡姬也不敢太過放肆,但半年前殷洋出了意外過世后,赤熊在家里便常常饑一頓飽一頓的了,這日子確實過得有些難受。
弄明白了事情原委,了解了這些年的經過,殷河安靜地站在這陽光明媚的街頭,良久沒有言語。
身邊不遠處就是人來人往熱鬧的街,但是他卻覺得有些透入骨髓般的寒意。
他抬頭看了看天,只見晴空萬里,像是一顆清澈的藍色寶石,干干凈凈,似乎沒有半點瑕疵污點。
就像此刻他身邊的這座繁華巨城。
他的手慢慢握緊,他冷冷地笑了一下,過了一會,他忽然啐了一口,然后罵道:“媽.的!裝什么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