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城門外的商人們,一定這么告訴了竹林城的首腦們:
“皮草賣不出去一定讓你們很傷腦筋吧?要不要我們來采買呢?不過,如果只限當次往來,世上很多事情恐怕都無法順利運作。如何呢?明年、后年也可以把皮草賣給我們嗎?”
如果接受了這筆交易,竹林城就將淪落為只是一個把皮草集中起來,再送到其他地方的城鎮。
這么一來,想必這個集中皮草的地區,終有一天會被其他城鎮取代。
不過,竹林城之所以無法輕易拒絕這個交易,并非只是因為城里工匠們的反對。
倘若這筆交易背后真有大規模的權力機構控制著,要是沒多考量地就拒絕外地商人們的要求,在背后控制著的權力機構肯定會提出“外地商人在竹林城受到差別待遇”的抗議。
這么一來,就不再是只有城鎮的問題,問題會波及到與城鎮有關系的領主貴族。
當商業問題演變成政治問題時,解決問題所需的金額,就會連跳三、四個位數。
這是一場巫師組織間的戰爭,商人的個人想法不過如花椒般渺小。
羅利摸著胡須,他臉上很自然地浮現笑容。
“流動的金額很大。”
羅利許久不曾自言自語了,他有種像是脫去穿了一星期不曾脫過的鞋子時的快感。
流動的金額越大,意外之財也會隨之越大。
商人的煉金術是從商品與商品、人與人的關系所構成的復雜構造之中,設法讓金錢如泉水般涌出。
羅利的腦海里,浮現一張老舊的羊皮紙。
他開始在羊皮紙上一一畫上有關皮草事件的構圖,羊皮紙漸漸化為一張藏寶圖。
好了,寶藏究竟藏在何處呢?
就在羅利差點舔著舌頭這么說出口時,他的左手也同時打開民宿房間的房門。
羅利完全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回到了民宿,但另有原因使他沉默下來。
可能是睡了一覺后覺得舒爽許多,莉莉薇正在床上梳理尾巴。
她一看見羅利,便立刻把尾巴藏到背后去。
“……怎么了?”
雖然莉莉薇的動作顯得再刻意不過,但看見似乎已酒醒的莉莉薇朝自己投來充滿戒心的眼神,羅利還是不由地這么詢問。
“本大人會受不了。”
“咦?”
“如果尾巴被賣了,本大人會受不了。”
說著,莉莉薇像躲在大樹后頭的少女,露出臉似的露出尾巴又立刻藏到背后。
羅利頓時明白了莉莉薇的意思,他臉上已經完全是個商人的表情。
“我又不是獵人。”
羅利一邊聳聳肩笑著說道,一邊走進房間。
他關上房門后,走近書桌旁。
“你這家伙的臉上,怎么好像寫著只要是能賣的東西,我什么都賣吶?”
“這形容不正確,比方說,我不會想摘下路邊的野草莓來賣。”
莉莉薇只看了一眼羅利手中裝有料理的麻袋,立刻把視線拉回羅利。
“因為我是行腳商人,所以一定要向某人采購,再賣給某人。這是非遵守不可的大原則。”
雖然所有商人都有想賺錢的念頭,但當一個商人遺忘自己是什么商人時,他滿腦子就會只剩下想賺錢的欲望。
到時候,不管是信用、倫理或信仰,都將被忘得一干二凈。
當商人走到這般地步時,就僅僅是個金錢的亡命之徒。
“所以呢,我不會割下你的尾巴。不過,到了夏天,你如果說太熱想剃毛時,我會很樂意地幫你剃毛,然后拿去賣。”羅利倚著書桌說道。
莉莉薇聽了,像個小孩子一樣吐了吐舌頭后,把尾巴重新放回手邊。
其實,羅利自己也絕對不想看見莉莉薇被剃了毛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