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利想到,自己倘若也在運送貨物的途中遇到這種意外,下意識地覺得能體會他們的心情。
所以,盡管同情遭到商人們惡言相向的船夫,羅利還是沒有出聲勸止。
而且,現場所有人當中,此刻心境最如坐針氈的,就屬那些自己搭乘的船只疊在沉船上方的人們。
尤其是那艘比尹颯的船還大上三倍的船上,載了堆積如山的皮草。
那些皮草目前已經被卸下到岸上。
看著如此大量的皮草,羅利下意識地暗自說了句:“這也難怪。”
載了如此大量皮草的船只,就算沒撞上沉船,也很可能因為一點小意外而擱淺。
羅利掃視現場一圈后,沒發現像是會做這種惹人非議之事的人們。
難道他們是害怕受到指責,所以躲起來了嗎?
可是,現場散發出來的,已不是那種能說他們膽小或卑鄙的氣氛。
在貿易上,要說送達貨物的先后順序,等同于能獲取利益的先后順序,可以說是一點也不夸張。
在擁有港口可供巨大船舶載著大量貨物停靠的港口城鎮,這更是真實存在的現象。
人們甚至會說,載著相同貨物的船舶,唯有第一、二名抵達的船只,方能獲取利益。
因為,河川鮮少發生沉船意外。
所以,這次的沉船,無疑是洛芙的技倆。
不過,以確保利益的角度來看,這種行為確實是最可靠的方法,也是最能讓在后頭追趕的人們抱頭痛思的方法。
幾名看似商人的男子沒有互相抱怨,只是抱著頭癱坐在地。
想必,他們正因為不知能否順利脫手皮草,而陷入了不安的漩渦。
他們幾人當中,有多少人能一直保持理性呢?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老天爺知道。
就算他們會變得想遷怒他人,也不足為奇。
“接下來,會怎么處理呢?”寇洋從行李取出皮袋,一邊遞給羅利,一邊問道。
他當然不急著趕到蘆葦城,應該純粹是想找個話題而已。
“河川是由很多地主共同擁有,在河川上發生的意外將由這些地主負責處理。明天一大早,擁有這段河川主權的領主,八成會派出馬匹和人手來到這里吧。如果利用馬匹來拉船,嗯,應該很快就能拉上岸了。”
“原來如此……”
寇洋愣愣地注視著河川,或許他是在想象數匹馬兒齊拉繩索的畫面。
羅利一邊看著船頭朝空中突起、仿佛就快飛上天空的擱淺船只,一邊把皮袋湊近嘴邊。
這個時候,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羅利以為是莉莉薇走來,于是,轉頭一看。
結果看見了尹颯。
“不好意思啊,讓你走路。”尹颯輕輕揮了揮手,對羅利說道。
在尹颯舉高手之際,羅利發現就連他的厚實掌心都變得紅腫。
為了把貨物和人們載到岸邊,尹颯一定在塞滿了船只的河川上奮斗了好一陣子。
讓船只盡量靠近岸邊的作業,肯定使尹颯消耗了比平時更多的體力。
只要有一部分船底抵住河岸,就必須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移動船身。
“不會,我還挺喜歡在河畔上走路的。”
“哈哈哈,那我就相信你說的啰。”尹颯露出了苦笑,然后一邊撓了撓臉頰,一邊看向河川夾雜著嘆息聲說:“真是的,運氣太背了。不過,明天早上應該就會處理好。”
“沉入河底的船是不是和皮草事件有關?”
即便不是羅利,其他人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尹颯點了點頭,回應羅利的詢問。
粗魯地摸了摸寇洋似乎太累而發愣的頭,回答說:“是吧。不過,制造這起沉船事件的犯人還真是不怕死,可能是個為了賺錢連命都不想要的家伙。要是刻意讓船只沉入河里,就必須接受車輪刑,不得異議!想到這個畫面,我就覺得恐怖。”
車輪刑是一種將罪犯捆綁在車輪上輾亡,再將車輪固定在高丘上任憑禿鷲們啄食尸體的一種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