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洛芙之所以不小心叫出了聲音,是因為,她只出席過極少數晚餐會,而米蘭是主辦當中一場晚餐會的貴族名字。
“我曾經向你打過一次招呼,你似乎已經不記得了。”
適婚年齡的少女去到晚餐會時,與人握手的次數會比觸摸面包的次數還要多。
雖然握手只是輕輕觸碰對方的手,但因為,必須反復幾十次這樣的動作,所以回到家時,手已經變得又紅又腫。
“不過,你當然不會記得我了。因為,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你身上。”
那時波倫家上一代主人仍健在,波倫家也還沒面臨太大的危機。
重點就是,以結婚對象來說,當時的洛芙是非常適合的存在。
“我記得你的名字是……”
“洛芙。”
洛芙許久不曾道出這個名字,心頭不禁涌上一股懷念,同時也感到難為情。
不過,比起說出名字的舉動,說出名字的地點是在面向港口的酒吧的事實,才是讓洛芙感到難為情的原因。
“沒錯,就是被那個以壞心眼出名的杜恩家夫人打了手的波倫家女兒。”
“啊!”
這次洛芙清楚地發出驚訝的聲音,但這里并非高級的用餐場所。
洛芙的驚訝聲立刻被喧鬧聲吞沒,只剩下陳香竹的笑臉。
“在那之后,很多實習士兵想要追著你跑去呢。你不知道這事情吧?”
或許是想遮掩忍不住想笑的嘴巴,陳香竹抓起炒豆子往嘴里送。
然而,陳香竹這般貼心表現反而讓洛芙更加難為情,即使臉上已經纏著頭巾,洛芙還是忍不住想要找個地方遮住臉。
“不過,說到那之后的事情……令人深感同情。但也有人抱著批評態度就是了。”
洛芙當然知道陳香竹不是在說她整整哭了一個星期的事情。
洛芙在頭巾底下深呼吸一次,讓自己鎮靜下來后,點了點頭。
“畢竟我們都不能靠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只有坐在少數幸運椅子上的人,才能發表各種意見。”
陳香竹拿著倒滿葡萄酒的酒杯,以貴族來說,他的手稍嫌粗糙了些。話雖這么說,但也不像每天參加長槍比賽的士兵般鍛煉得雙手骨頭凸出,陳香竹的手就像活潑調皮的外甥的手一樣。
“我是整個家都沒了。”
聽到洛芙的話語后,原本拿起酒杯喝酒的陳香竹反問說:“咦?”
“我是整個家從椅子上摔下來。盡管如此,似乎還是能找到棲身之處。只是我沒想到這個棲身之處會是做生意之地。”
陳香竹點了點頭后,先一副感到刺眼的模樣眺望著港口,才開口說:“我是二房生的三男,所以離開家的時候,沒有分到面積小得可憐的土地,而只得到李這個名字和少量金幣。我沒有能每天參加長槍比賽、總有一天能射中哪個名門之女的馬匹和裝備,也沒有能讓人家愿意聘用的吟詩才華。不過,我早料到事情會這樣,所以也沒有特別慌張就是了。”
“所以,你就做起了生意?”
有些人就算家族沒有破產,也會被趕出那應該屬于自己的家。
陳香竹再次把豆子送進嘴里,但這次或許是為了遮掩苦笑。
“幸好只要拿出李這個名字,大部分的人都愿意打開大門歡迎我。而且,我以前就很喜歡佳肴美酒,還有跟人天南地北亂扯一通,所以也會到處去人家家里用餐。當我在鎮上閑晃著的時候,恰巧聽到有地方需要像我這樣的人。的確,似乎到處都找得到棲身之處。”
花錢買到洛芙丈夫地位的男子死了后,因為,波倫家徹底地沒落而必須離開宅邸時,洛芙并沒有情緒失控,還因此得到家中傭人的夸獎。
然而,洛芙沒有情緒失控并不是因為,她特別地堅強。
因為,洛芙一直是順著水流而行,所以當時她也只是讓自己隨波逐流而已。
在眼前的陳香竹身上,洛芙也感受得到這般近似死心的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