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拿鍋瓢接完整場滂沱大雨的工作量,經常讓羅利感到自己不曉得在忙些什么。
然而,只要咬牙撐下來,辛苦總會結束。
再說,這波大亂流應該不會持續太久。
“您辛苦了。”
羅利在靜悄悄的餐廳角落坐下喘息時,宋金水走了進來。
這名稱作少女稍嫌失禮的女子,看起來不算身強力壯,但舉手投足仍十分有力,一點也沒有剛經歷一場大戰的疲態。
若她說自己其實一手養了十個孩子,說不定羅利真會信。
這位宋金水的手中托盤上,還盛著一大碗燉豆、厚切熏肉和葡萄酒。
油脂仍流個不停的熏肉上堆滿了大蒜和黃芥末醬,香得簡直瀆神。
羅利忽然想起,自己起床到現在沒吃過半點東西,忍不住吞吞口水。
“宋金水姑娘,今天也辛苦了。”
但他總歸是旅館主人,用餐前可不能忘了應有的禮節。
宋金水不知懂不懂羅利的用心,擺好餐具就替他斟了一杯葡萄酒。
舀一匙豆子送進嘴里后,嗆人的咸味讓疲憊的身體又活了起來。
“臨時少了兩個人,我是還撐得住,但要是先生您累倒了,那可就沒戲唱嘍?”
為和著葡萄酒吞下重咸食物的奢侈行為感到痛快之余,羅利切一塊熏肉嚼了起來。
對于“先生”這稱呼,他也相當習慣了。
“我當然會盡快雇用新員工,這種狀況應該不會持續太久。山下差不多也快入春了。”
“哎呀呀,都是這種時期啦?山上冬天太長,很容易忘記季節什么時候會變呢。”
“宋金水姑娘,你不會期待春天到來之類的嗎?”
即使不在積雪深深的山林里,冬季仍與忍耐同義。
無論是人還是動物……樹木,全都是蜷身蟄伏,盼望著春天的解放感。
“倒也不至于那樣,只是大家待春天一到就要下山,溫泉旅館就會一直閑到夏天吧?感覺會有點悶。”
宋金水抱著胸,一手托腮遙望遠方的樣子,惹來羅利一陣苦笑。他也是個認為辛勤工作才不枉人生的人,但宋金水這想法更強。以雇主角度而言,這樣的員工當然比什么都更可靠;只是羅利和一般人一樣期盼在春天重獲自由,渴望讓不比從前那么耐操的身體放個春假,對那種話實在有點不敢領讓。
另一方面,對曾是行腳商人而討厭浪費的伙伴來說,過冬到避暑之間這段淡季簡直像鞋里的小石子般令人不快。假如能在這期間多少招攬點生意,還能夠有得休息又有得賺,但客人就是不賞光。
“先別說這個了,太太還在休息嗎?”
太陽早就過了天頂,溫泉旅館的老板娘仍不見人影。
羅利舀了幾匙燉豆送入口中,喝著進口的昂貴葡萄酒當作給自己的犒賞,在熏肉沾上大把黃芥末醬咬下一口后說:“那家伙就是等不及春天的那種。”
“哎呀呀。”
宋金水輕笑一聲,留下“我去準備晚餐材料了”就返回廚房。
爾后羅利繼續慢慢用餐,餐畢自個兒洗了碗盤,順手將葡萄酒倒進小酒桶,就前往旅館二樓他和莉莉薇的臥室。
客人白天幾乎都在浴場,屋內靜悄悄的。開門進房后,敞開的木窗依稀傳來浴場的喧囂。
“喂,你要睡到什么時候?”
即使這樣說道了,床上的隆起仍一聲不吭。縮成這么小,是表示她連下床關個窗都嫌麻煩的意思吧。
羅利頭疼地嘆息,然而將葡萄酒放在擺了羽毛筆和紙卷的桌上也沒反應,讓他有點擔心。
“莉莉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