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秧面頰微紅,急忙召喚靈童修改了皮膚上的義體金線,一道微弱霓虹在面頰上閃過,立刻遮住了她的面紅。
“先人,你在說什么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還是要向你解釋一下。”
“我在聽呢。”
“扎紙可不是迷信,而是科技,我接到訂單,還得下一番苦功夫,比如進行數字建模,燒模塑形,還得購買那些貴死人的電器元件,我是在掙口稀飯錢,真的不容易。”她表情無辜無比,可眼中寫滿了倔強。
“算了,我沒空和你掰扯這些,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們也別干站在這里,都快淋成落湯雞了。”
“哦,對對。”她展顏一笑,直接推開了鐵柵欄,領著他向里面走去:“先人,千萬不要見外,以后就把這里當成自個家。”
“這丫頭出門不知道鎖門的嘛。”他暗暗搖頭。
當柳乘風踩進去之后,店內的房梁上立刻亮起兩排燈管,燈光照射出淡紫色的光芒,再搭配房頂上懸吊的電子燈籠發出的紅光,整個店面都透著一股陰氣。
而進門之后,店內深處的墻壁上懸掛著一面一人多高的電子牌位,閃爍著金色光芒的‘奠’字真是扎眼。
店內的環境無比破舊,還堆滿了各種扎紙的物件,像是各種金屬箔紙、劣質仿生骨、二手驅動盤、覆面人偶…
應有盡有。
他站在門口,幾乎無法下腳。
“不好意思,很久沒收拾了。”柳秧伸腳將滿地的雜物推到了墻邊,開墾出一條直達奠字牌位的路來。
她從懷里取出了那個之前盛裝過柳乘風大腦的玻璃缸,然后恭恭敬敬地擺在了奠字牌位下,又點燃了三根電子香,插在了香爐上。
三簇繚繞的煙火向房頂上竄,飄出不到一米,就分解為散漫的光點,消失不見。
她閉上雙眼,雙手合十,拜了拜。
整個過程如行云流水,顯然她常干。
柳乘風怔神的時候,還在想她是怎么將那么大玻璃缸藏在身上的,檢索分離芯片中的信息,他猜測柳秧的身上應該有‘分子壓縮器’這樣的科技產品。
人頭大的玻璃缸,壓縮一下,頂多算個空心玻璃球。
“先人,你要不要拜一拜。”她讓開了身子,表情有些肅穆:“柳家就只剩下這個玻璃缸了,這也算是唯一的遺物吧。”
再怎么說這玻璃缸陪伴了自己一千多年,做人不能忘本,他當然得拜。
柳乘風走了上來,電子眼鎖定了玻璃缸上的紅雙喜字帖,往日的幸福仍舊歷歷在目,仿佛昨日發生,他想起自己愛人常說的一句煽情話。
“那些愛過我的和我愛過的,都不應該被忘記。”
我涼的那天,她們一定哭成了淚人。
而橫跨千年,柳家后裔還能將自己的大腦帶在身邊,并保存完好,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可現在真復活了,他又懷疑自己復活的目的是什么。
自己早該死了,真的成為了‘嵐’的數字義體,也許并不是一件多么壞的事情。
這個想法一出現,他的腦神經就仿佛被抽了一下,急忙剎住了。
如果自己真的這樣放棄,怎么對得起將自己保護了一千多年的柳家血裔們。
他抬起雙手合十,鼻子點在指尖上,閉上了金屬眼瞼,不知在思索什么。
柳秧陪著他站了一會兒,然后幽幽一嘆,轉身去收拾那些雜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