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心中的怨憤,秦昭襄王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所以他眼神逐漸冰冷,咬著牙齒說道。
“所以你心中有怨,便不肯為寡人再戰?”
“不戰之事白起已向王上再三表明。”
“寡人也再三說過,只要將軍戰就一定能勝。”
“我不是條狗,不能明知故犯,更不能明知不可為而偏要為之。”
此話儼然已經是大不敬,話落,白起也是微微躬身,對秦昭襄王行了一禮。
而秦昭襄王的臉色卻是越發難看,目光死死盯著低頭的白起,半響后才緩緩起身,看向院落之中的一顆枯樹,背對著白起說道。
“武安君,你............不如丞相。”
聞言,原本低著頭的白起,卻突然冷笑一聲,語氣鄙夷道。
“丞相?”
“長平之戰之后,白起力諫王上乘勝追擊,攻克邯鄲。”
“可我王不聽,我王聽信丞相的徇私之言。”
“丞相是怕白起再立軍功,于是力勸我王命白起撤軍。”
“我王當初沒有察覺也就罷了,后來白起撤回咸陽,趙國果然背信棄義,我王想讓白起領兵出征,可偏偏派丞相來探聽白起心意。”
“我王如此做法讓白起如何想?”
“白起一生為國,可我王不恤,一片赤心,付諸東流。”
“白起已無所適從。”
所有種種在白起心里都化作了一聲無奈的嘆息,而秦昭襄王則是冷聲回道。
“社稷與王權本就互為一體,哪里來的無所適從。”
“當初,寡人命你撤回函谷關內,實乃是擔心我秦國如當年齊國一般,過于耗盡國力,萬一惹他國趁虛而入,合縱攻秦。”
“我秦國反而由勝轉敗,得不償失。”
“如今,我秦國國力已有恢復,正乃是無后顧之憂,攻取邯鄲之大好時機。”
“而你卻毫無斗志,一心言敗,哪里還像我秦國第一將,哪里還像個戰神。”
說著,秦昭襄王恨鐵不成鋼的指著白起,一副失望至極的模樣。
“寡人為政五十年,用你,信你,盼你攻下邯鄲,為我大秦再立新功。”
“你便如此辜負于寡人,辜負于秦國嗎?”
“武安君,你究竟要讓寡人如何呀?”
說到這里,秦昭襄王的眼睛也紅了。
這對縱橫戰國數十年,堪稱從無敗績的君臣,走到今日這一步,任誰都不免唏噓。
雙眼通紅的看著白起,而白起在秦昭襄王的注視下,則是緩緩抬起酒杯,恭敬的敬了一杯酒。
“我王珍重。”
“三日之后,白起必會離開咸陽,為國再戰,不死不還。”
聽聞白起這話,秦昭襄王身子一個踉蹌,顫顫巍巍的退后了數步。
看著高舉酒杯的白起,沉默了半響,秦昭襄王雙眼無神的轉身,一言不發的離開了,身后,則再度響起白起的聲音。
“非成業難,而得賢難,非得賢難,而用之難,非用之難,而任之難。”
聽聞這話,秦昭襄王停下腳步,轉頭看了白起一眼。
眼神復雜且不舍,或許在他們君臣之間,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吧,白起知道自己的結局,秦昭襄王也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