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棟兒,你是怎么一下子就看出福建的報告有貓膩的?”
1610年的五月,朱由棟被萬歷緊急召回北京,一進乾清宮,萬歷就問了這么一個問題。
我怎么知道?因為我是穿越者啊。后世研究明代官場的學術研究汗牛充棟,關于明代官場的問題,很多大咖都說得很清楚啊。
可惜,不能自曝,這個不能說。
還好,在接到萬歷的急招后,朱由棟大概能夠明白萬歷找他是什么事情,因此也事先做了準備。
“呃……皇爺爺,這不是很明顯的么?福建,號稱八山一水一田,全省的耕地面積也就2000多萬畝,一場暴雨下來十分之一的耕地受災都有些嚇人了,十分之一的耕地全部都沒有了,這樣的事情誰信?萬歷三十年,福建布政司送到南京的黃冊上,民戶是三百九十八萬,軍戶是六萬。而這次受災就直接死了十萬?而且死的人還都是戶籍上的?誰不知道我大明隱戶逃戶不少?怎么老天爺這么準,只讓戶籍上的人死?沒有戶籍的一個都不用死?”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一直提倡的用數字說話吧。”長嘆了一口氣,萬歷蕭索的隨意找了塊臺階坐了下來:“爺爺雖然小時候可能沒有棟兒你聰慧,但在諸多兄弟中,天資絕對算是最高的。而爺爺的老師張先生雖說問題不少,但也算是一代人杰。怎么就沒有人告訴爺爺,要如此分析問題呢?”
這就是大明宣宗之后,歷代皇帝生于深宮,長于婦人之手帶來的惡果啊。如果大明的皇帝像漢唐那樣的皇子一樣,登基之前在各個實質崗位上磨煉過,又怎會如此的拿群臣沒有辦法?
至于張居正,確實是大明頂級的政治家。但他中了進士后就一直待在中央,對地方上的問題其實看得也不夠透徹。就比如說一條鞭法吧,用后世黃仁宇先生的話說,你連一個區域性的銀庫和一個通用的政府采買機構都不設立就直接推行一條鞭法,其最終的結果就是讓地方官員加大壓榨普通百姓的力度……
朱由棟在那里神游天外,這邊的萬歷再嘆完氣后卻是暴怒了起來:“朕從小就受先帝和太后教導,對待百姓一定要心懷仁德。所以,三十多年來,只要是地方受災請求減免當年賦稅,朕從來就沒有不準過!可是,可是這些不要臉的東西,他們一邊罵著朕與民爭利,殘害天下。一邊卻做著如此不要臉的事情!棟兒,你說,以往那些地方上奏報上來的,是不是都像福建這些混賬一樣喪心病狂?”
“呃……皇爺爺,其實只要有數字,稍加分析,都不難鑒別真假。”這個時代的大明官員都是文科生,除了少數異類,大多數都對數字不敏感,自然造起假來,對上朱由棟這樣的穿越者很容易被識破。
“棟兒,爺爺待會就讓李恩把最近三十年的……”說到這里萬歷突然愣住了,然后苦笑了一下:“爺爺真是氣急攻心了,幾十年前的賑災,就算是看出來問題了又如何取證?罷了罷了,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吧。”
“皇爺爺,孫兒覺得也該如此。不然官場動蕩,官心惶惶,未必是我大明之福。”
“哼!雖然如此,但是這一次,福建的事情,朕一定要殺幾個人,不然難消心頭之氣!”
“皇爺爺是天下至尊,出口成憲。無論皇爺爺要如何處置,孫兒要做的,就是把證據搜集得整齊一些,把案子辦成鐵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