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皇權和江浙士紳的角力。
試想一下:如果大明帝國仍然實行閉關鎖國的政策,而海外貿易的需求又持續存在。那么,走私必然仍將持續。而能夠主導走私的,必然是一手掌握了大量生產資料,一手擁有地方權力機構的江浙士紳們。
而明帝國從政策層面開關,允許普通百姓、商人參加海外貿易。以前這些靠走私發了大財的江浙士紳,將會面對來自民間的激烈競爭。到時候,這些靠著國家政策的錯誤賺得壇滿缽滿的腐朽階層,其利潤必然大減甚至破產!
所以,這些家伙是最反對開關的。雙方角力的結果,就是在月港這個完全不具備優勢的地方,開了一個小窗口。
然而,勤勞的中國人,你只要給他一點點機會,他就會拼搏出極大的價值。自月港開關后,這個地方迅速成為整個西太平洋地區最繁華的港口,大量的貨物運出去,大量的白銀流進來。在萬歷三十一年的時候,這個港口給皇室貢獻了三十六萬兩的商稅。而當年,全國的商稅一共也就四十五萬七千兩。
但這點收入,和大明的整個海貿(含走私)產生的價值比起來,仍然微不足道。
朱由棟穿越前看過很多關于隆慶開關的研究文章。這些文章不約而同的指出:在整個十六世紀晚期到十七世紀前期,七十年間,海外流入中國的白銀,至少三億三千萬兩以上。平均每年流入四百七十萬兩。需要明確的是,這僅僅是出超。如果按照后世我大清在關稅能夠自主的年代對進出口物資全部施加至少百分之四十的關稅,嘖嘖嘖,每年朝廷的海關收入怎么也該有四、五百萬兩以上。
所以,田爾耕說的若是能全面開放海貿,朝廷每年至少獲利一百萬兩,確實沒有亂說。
“兩位壯士,這位田百戶說得可有道理?”
李國助和顏思齊對視一眼后,顏思齊起身道:“殿下,在下當年從漳州府出海時只是個普通農家子弟,不知道國家在月港的具體操作。但就在下在日本這些年的所見來說,雖說朝廷命令我大明商人不得與日本貿易,但我大明需要日本的紅銅、白銀、黃金、硫磺,日本需要我大明的絲綢、茶葉、瓷器、鐵器。所以海面上的商船不說絡繹不絕,但每天在平戶停靠的商船總是有那么幾艘的。如此算下來,光是我大明與日本的海貿量,一年都不會小于三百萬兩白銀。若是兩國各自逢十抽一,只是兩國貿易,一年都能抽到十五萬兩白銀。”
“殿下。”李國助起身道:“我李家現有商船六十艘,其中兩千料(一料大約150公斤,兩千料就是300噸)以上的大海船有四十艘。基本上這四十艘每年都不得空閑,不停的往返在大海上。所以,田大人和顏兄弟的估算,大致是沒錯的。”
“嗯。”微微點頭后,朱由棟看了三人,然后對王承恩道:“曹三喜來了么?”
“曹掌柜已經在外面等候有一會了。”
“叫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