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敲了兩下桌子,朱由棟道:“諸位,人口普查,查出來這么多不在戶籍上的隱戶、流民。一方面說明我大明的一些士紳確實不像話,侵吞起國家的子民來簡直肆無忌憚。另一方面則是,我大明的稅制過于混亂,表面上田賦什么的都不多,徭役也是十年一次。但是禁不住各種不斷的加派和臨時加征......由此導致百姓們寧愿成為隱戶和流民,也要丟掉戶籍逃亡。”
朱由棟說到前一句的時候,在場的大多數官員臉色都有些古怪:能夠坐到這里的,誰家里還沒有隱戶啊?這被太孫指著鼻子罵了,心里肯定不爽。
不過他們也清楚,太孫做事總體還是手下留情了:只查不懲么?管你是誰,管你家藏了多少隱戶,只要配合調查,一律不懲罰。這就讓大家雖然心里肉痛,但實在是提不起賭上一切起來造反的念頭。
實際上,大家也知道:和清查戶口比起來,銀行的成立其影響才更大。
大明現在民間的借貸,其利率大約是在10%~20%之間,而且流行利滾利。而銀行成立后,其貸款利率卻只有6%~9%,而且不搞利滾利。這就讓大明民間借貸的行為遭遇了重擊:這會兒銀行還只有六個分行,但只要銀行開始進入盈利階段,遲早會迅速的鋪滿兩京十三省......到時候,只怕各種錢莊什么的都難以為繼吧?
錢莊的業務受損還只是一方面,更麻煩的是:對民間缺乏資金的人發放低利率貸款,會極大的釋放中下階層的活力。這些家伙一旦生產步入正軌,首先就要和各地士紳掌控的各種商業進行競爭!
然后,再加上銀行的統一倉庫制度......
所以,太孫清查人口不算什么。能夠坐到這個位置的,胸中多少還是有點全局觀念的:隱戶被查出來了當然不爽,但是國家的流民如此之多,要不了多久就是亡國之像了!雖說作為士紳階層,國家亡了無非換個人當皇帝。但是在朝代更替的過程中萬一自己家被沖擊進而毀滅了呢?
因此,別看大家現在對坐在會議桌最下首的曹三喜各種笑瞇瞇,其實心里最忌諱的就是他了。
拋開朱由棟說的第一個原因,這第二個原因嘛,直讓不少大臣心里一陣舒暢:殿下您終于承認國家收稅收得太多了啊!
“各位請注意一點,國朝的田賦、商稅什么的,其實是很低的。”身為穿越者,起步就是皇太孫固然很好,但麻煩也不少:他無法從新開始打造一個完全意氣相投,志向、理想都高度契合的團隊。只能是對現有的東西進行一個緩慢的改造。
就說現在這屋子里的一圈人吧,可以說除了曹三喜、徐光啟等寥寥數人,沒有一個人是和自己完全交心的:就是老溫都不算。
所以,有些話無法直接講,只有輾轉的迂回。
“國朝的子民之所以覺得賦稅不堪忍受,最主要的問題還是在于國家臨時加派過多。這加派過多,普通百姓根本無法分辨,下面的胥吏可以趁機上下其手。便是有些縣衙、府衙甚至布政司,也可以趁著稅種紊亂,打著朝廷的名義自行加派。所以。”
深吸了一口氣后朱由棟道:“所以,國家賦稅的問題不是稅率過高,而是加派太多,稅種繁雜。戶部今年的主要工作,其一,繼續推進銀幣的使用,記住,從明年開始,純粹的白銀、黃金不得再做貨幣使用。
其二,清點目前全國各級衙門的稅種,哪些稅種是需要保留的。哪些本來是臨時加派,但是卻持續加派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都要一一的清理出來,然后戶部給出保留、取消、合并的意見。這個東西,孤最遲要在今年九月以前看到。”
“臣遵命。”
“好,銀行和戶部的事情暫時就到這里。工部?”
“殿下,各位,工部去年主要工作是三項。其一,黃淮河道整治,此項工作已經全部完成。臣可拍著胸脯向殿下保證,三十年內,黃淮河道不會出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