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要秉持著他的那種君子作風,一生坦蕩,不欠不負,方能心安理得,活得瀟灑自如。
否則他寧可背上過往記憶的沉重枷鎖,也會堅持走完這一條他堅持認定的,贖罪的道路。
倘若他沒有過去的記憶,她真的會已經相信他,并且再相信下去。
可如今,她知道了他一切轉變的由來。
就像他不會對這個時間軸里的她視而不見一樣,她也沒辦法對這個突如其來的真相視而不見,就此揭過。
“還有,手鏈還是要好好看著,讓她繼續戴著,多少能有點幫助。你不想再害死她,就盯緊點吧。”
席有幸再次低頭凝視著自己左腕上的銀鏈,幾乎沒有再多猶豫一秒,便抬手將它扯下,用力地握在掌心里。
她隨后轉開腳步,走遠了些,再遠些,直到腳步一點點加快,她像是從什么不堪里急切地逃離出去,不顧終點是哪里,漫無目的地走著。
走了多久,她也不知道。
現在的時間對她來說似乎也沒有任何意義。
她重回到這個世界時,本以為是她在掌控自己的人生,卻沒想到原來一起回到這個世界的人不止她一個。
另一個人又偏偏是慕何。
什么都知道的慕何,帶著過去那些可笑荒唐的錯誤記憶來干擾她的人生,到最后,只差一步,又或者,已經不存在最后那一步。
她已經成了甕中捉鱉,掉進了他精心維護好的贖罪之局里
她走得累了,再停下來時,才發現自己回到了寺廟旁。
她忽然不愿再走下去,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里去,她厭惡這樣情緒紛亂,收不住,也理不清的情況,便停在原地,窩在角落里,一遍遍地自省問責。
問自己的疏忽,問自己的盲目自信,問自己的愚蠢。
一個不懂怎么愛人,怎么接受愛的人,怎么就自信地認為確實得到了,擁有了,可以改變,甚至偏差到認為可以重來。
起初她以為是慕何不同了,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不同了,是他們的感情因故產生了牽連,從而變化,所以才會導致之前屢屢讓她措手不及的現象。
但原來牽線的人始終是慕何,他為贖罪而來,她被他帶回了這個世界,受他的干擾,陪著他完成贖罪的每一個環節。
什么彌補和虧欠,什么愧疚和償還這些字眼在她看來,簡直可恨至極,更是對她毫不留情地嘲笑。
她從來沒要求他彌補什么,也不要他的虧欠和歉疚,這對她毫無意義,甚至讓她變成了一個她始料未及的小丑。
需要人可憐的弱者才會要求這些東西。
慕何的秉性善心,她從未懷疑,而正因如此,她才更覺得可恨。
不管是同情憐憫她過去曾經死于非命,還是對他們這個家庭破碎不完整的遺恨,都不是她想看見的。
她卻還無法大肆指責這樣一個想要改變悲慘結局的人,這樣一個為了彌補過錯,為她和他自己共同編造出所謂的愛情章節,并沉浸其中的人。
她拿什么理由去責備他的不純粹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被他帶偏了方向,又怎么能糾正他
“慕、何”深夜的寺廟一角里,她恨然地低聲叱著那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