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個笑容很深沉,帶著對有趣的朋友的想念。
而遠在聊城縣城外的邵年時,卻完全不知道,他這位只能算得上是幾面交情的初家少爺,竟然在回到了濟城之后,還給他找了一個這么大的麻煩。
現在的邵年時,只想著趕緊進到縣城內。
一會到了戌時一刻,一更天的時候,縣城內夜巡的巡捕,就要上來盤查還在街面上逗留的異鄉人了。
畢竟這是靠近聊城碼頭的重鎮,來往的商販眾多,無法實行山東省內宵禁的措施。
也只能苦了巡捕房里的那些小巡捕,在夜里的一更天與三更天的時候,都要將街面巡上一遍了。
看到城門口已經出來了幾個穿著灰衣灰褲,腳下裹了綁腿,腰間別了哨棍的巡捕,邵年時這個往聊城趕的腳步就更加快了幾分。
因著這時候的天已經是擦了黑了,居于縣城內的人多數都到了用飯的點兒。
在這個通往縣城中心的官道上,竟然還有一個孤身一人的旅客,往這里匆匆而行,這就讓已經溜達到縣門口的巡警們不得不提高了一下警惕。
可是待到他們將縣城城門樓子上的燈籠升起,迎著燈光瞧見了那個一路小跑過來的人的臉孔了之后,所有人那緊繃起來的神經,就又緩緩的落了下來。
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子。
梳著一頭十分利落的短發。
穿著青色的上下兩截的半身褂子,腳底下套的一雙白襪,襪子外裹得是一雙絨面的軟布鞋。
這打扮著實干凈利落,只不過稍顯不倫不類。
說他是一個村里人的打扮吧,可這身上穿著的衣服未免有些太新了。
這種新還不是那種老農民偶然進城,就將家中唯一的一套新衣服套在身上的那種新。
這些最會看人的巡捕們一眼就能看出,這身足有八成新的衣服,是這個小子平日間就穿在身上的衣服。
可是這款式,還有他腳底下穿著的那雙鞋,卻不像是一個家境殷實的年輕人的選擇。
在縣城里邊,小買賣人和小地主家的子弟,會怎么打扮,他們還是十分的了解的。
那些如同這個小子一般的年輕人,都喜歡穿書生長袍或是中山立領子。
有那更洋氣一些的,還專門去濟城的裁縫鋪中,為自己縫制一身西裝馬褲。
就算是穿鞋子,那也是咬咬牙,去買一雙質量不算最好,卻是足夠洋氣的皮鞋。
可是這位呢。
在他們縣城時髦人的眼中,可真是土的掉渣了。
幾個巡捕正用眼睛上下逡巡著這小子到底是干嘛的呢,誰成想這個只背了一個大包袱的年輕人,卻是積極主動的湊到了他們的跟前,朝著他們露出了既淳樸又燦爛的笑容。
“各位長官,跟你們打聽個事兒。”
說到這里,邵年時就將手塞進了自己胸前掛著的那個小口袋中。
從當中摸出來了六根散裝的紙煙。一人兩支,就遞到了對面這三個穿著巡警衣服的小巡捕的手中。
這三個小巡捕,在剛聽到了邵年時口中的明顯不是聊城本地的口音時,那臉就跟著耷拉了下來,可是再見到了邵年時遞過來的幾根香煙之后,那臉就如同繩子往上扯了一般,瞬間就笑容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