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先嚷了起來,后續的人一層層的將這個消息往內里傳遞。
待到他們一人攙扶著一人,手挽手的從這個暗不見天日的隧道之中走出來的時候,他們不管對方身上的污漬與血腥,那是一團團的抱頭痛哭了起來。
一時間場面相當的混亂,連早已經習慣了控場的官軍都有些手足無措。
這些人跟他們平日驅散的老百姓可不同。
他們可是身家不菲,權勢滔天的主兒。
再加上幾個他們的田大爹都惹不起的外國人,沒瞧見自家的督軍在翻譯的面前被對方的觀察團的成員給噴成什么模樣了嗎?
就這樣的人,真是深不得,重不得的,就在這群大兵們畏首畏尾的時候。
這當中也不知道是誰哭夠了,竟是直愣愣的離開了人群,朝著他們一開始沒注意的一個小人物的所在走了過去。
這個男人帶著金絲邊的眼鏡,滿身的狼藉卻無法掩蓋他一身的風骨。
一瞧就不是腸肥腦滿的生意人,瞧著更像是在校園之中肆意風流的文化人。
而他也是這群人當中最為鎮定的一位,當他離開人群走到了那個手里還拎著掛著白旗的枝杈的男人的面前的時候,因為他通身的鎮定,竟然沒有多少人想起來去阻止他一下,就讓他直勾勾的走到了王栓子的面前,在眾目睽睽之中朝著這位一瞧就猥瑣平庸的男人鄭重的施了一禮。
“多謝義士救我性命。”
“我在師范學院任教,家住在濟城西街122號23號院。”
“不知道這位義士家住何方,待到返回到濟城之后,我一定攜厚禮去義士的家中拜訪,以謝救命之恩。”
這番話說完,王栓子愣了,一旁的大兵們愣了,那些混在一起歡慶哀嚎的鄉紳們愣了,就連跟大帥們掰扯的老外們也都愣了。
是了,他們全員的安全脫險都與面前的這個人不無關系。
可是待到他們真正的安全之后,卻有幾人依然記得他們的小命其實是由面前的這位小人物保存下來的?
這人呢,危難之中見著誰都是救世主,可真正的袒露在了陽光之下,就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在他們的看來,王栓子這等人就算是初老爺的打手,那也不過是一個小人物罷了。
小人物就要有小人物的覺悟,怎么能跟他們這些上等人一樣的平等交往呢。
待到他們安全下山了之后,再將這個救命的小小恩惠還到初老爺的身上不是了?
主容仆從不是?
可是現在,有一個坦坦蕩蕩之人,不在乎身份地位,只講究恩情兩清。
這一下子可不就顯出他們那摳搜的小心思以及并不算直率明白的鄙視之情了嗎。
這位先生你搞得我們很尷尬啊!
但到底都是場面上的人,一個人先做了,就等同于一個提醒。
于是剩下的人也記不得抱怨了,那是瞬間就將王栓子為了一個水泄不通。
好歹場面上的事兒他們都會做,且做的那叫一個漂亮。
待到王栓子隨著大部隊往山下走去的時候,他們這些人已經將要酬謝的謝禮都基本的定了下來了。
讓先開始出頭的鄧廣銘先生反倒是詫異不已,后見到王栓子這位義士真的對黃白之物甚為喜歡了之后,也就一笑而過,不再多做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