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憶最不清晰的幼年時期,基本上都應該在青城度過的。
而他當初的啟蒙之路之所以會如此的順利,并不是因為他天賦異稟,聰穎過人的緣故。
而是在他還能享受那無憂無慮的幼兒期內,他的那個疲于生計的母親,在日常的點滴之中已經對他有所教授的緣故。
只是那個時候的他對于學識這一方面并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
四五歲的他,那個時候最為關注的,還是每日午后起床時,自己的床頭能不能出現一碗清涼鮮甜的涼粉。
不過真好啊,若不是有這般的提示,生活過大的壓力以及人生越來越多的磨礪,都快要讓自己忘卻了以往的歡快了。
也多虧自己選擇了來到青城,去從事一份新的投資與行業,否則,他就要將自己某一小時段的人生給徹底的遺忘到腦后了。
想到這里的邵年時笑著拍了拍黃大爺的肩膀,對著對方吩咐到:“行了,沙子沒有了,我們回去,把那批落灰的布給找出來,也讓我尋思一下,怎么用最快的速度將其處理出去。”
“哎!好的東家!”
黃大爺跟著開心了起來,他一馬當先的在前面領路,卻在馬上就要抵達到德國人的倉庫的時候腳下一停,直接就阻著邵年時轉向了一處相對隱蔽的岔口之中。
“這是怎么了?”邵年時不解。
黃大爺卻是趕緊豎起一根手指頭,對著邵年時比出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后用另外一只空余的手十分陰晦的往這岔路口斜對著的那一個方向指了過去。
邵年時順著黃大爺的指示往那邊一瞧,就瞧見了一幕在海港碼頭上真不太常見的景象。
一群身強力壯的年輕的扛工圍坐在一圈蹲在地上,瞧著像是剛干完了一貨輪的搬運工作,在那一片廢棄材料所堆砌起來的小廣場上進行短暫的休憩。
按理來說,像是這底層的工人,等閑是沒有人來找他們的麻煩的。
可是就在現在,兩個雖然穿著工人一樣的麻衣,但是無論是言談還是舉止都與當地的扛工有著很大的區別的陌生人,此時正站在這些扛工的領頭人的面前,吐沫橫飛,神情激動的在講述著什么。
那么邵年時是怎么看出這兩個穿的灰撲撲的人絕對不會是扛活的工人的呢?
這大概是因為對方那比自己還要白皙上幾分的膚色,以及瘦的一瞧就干不了體力活的身材上發現的吧。
這不,那幾個人的肢體語言,還真就不像是直來直去的工人們能夠做的出來的。
他們揮舞著拳頭,時而起身,時而蹲下,那挺直的脊背,以及時不時傳過來的激昂的聲音,讓邵年時莫名的就想到了,去參加了《希望》集結社團的臧克加在每每結束了社團活動了之后,回過來在他面前那過于亢奮的表現。
這幾個人,就跟那些有志的愛國青年是一個德行,那所謂的為主義和理想而奮斗的勁頭,都是出自于一個本源。
見到這些,邵年時一下子就理解了黃大爺阻撓他的行為。
擱在任何普通人,尤其是只想著踏踏實實的過好自己的小日子的普通人,都不想著跟這些瞧起來極為危險,隨時有可能連累別人的激進分子們混在一處。
但是邵年時卻是知道,正因為黃大爺有著穩定的收入與還能過得去的生活,他才不愿意與這樣的人有過多的接觸。
再加上他在渤海艦隊之中所見到的激進的改革所帶來的后果,更是讓他對這些革命派避之不及。
但是新的思想與革命的理念,卻是能在那些無所依靠與生存都無法維系的人員之中迅速的蔓延開來。
他們所求的不過是一條能夠活下去的道路,以及一種有關于生存的指引罷了。
無疑,扛工作為這個海港之中最為底層的人士,他們的學識雖然不足以讓他們去領會一個新生思想的精髓,但是只要是這些負責傳播思想的人能夠直接明白的告訴他們,只要是按照他們的想法去斗爭,去奮起,就能為他們贏得一條活下去的道路的話……他們是不會拒絕這些革命者的幫助與指揮的。
所以,現在的邵年時必須要知道的是,在這個海港中,這些扛工們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樣的。
“老黃,咱們碼頭上的工人缺吃少穿嘛?”
見到東家突然問了這個問題,黃大爺先是搖搖頭,接著又跟點了點頭。
這些賣苦力的一定是一個城市之中最底層人的一份子。
但是由于青城守著中國第二大沿海海港的緣故,這里往來的商船甚至比之滬上的港灣也少不太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