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店里,即便是白天,但店內依舊昏暗,木制柜臺面放置了一盞油燈,正閃著微弱的光。
老人卻絲毫不在意,隨口說著,“老朽這條件簡陋,公子見笑了。”
裴晏如倒是不在意,纖細手指掠過桌面,沾了些灰,眸子微動,“老伯,敢問可還接工程?”
每一行有一行的強者,如果說木工制作,那世人想起的,必然是程嚴。
但程嚴不出山已久,她也是偶然一次機會才發現高人就在京城內,不過隱藏了身份。
話音落下。
老人身形微頓,但很快恢復正常,粗啞的聲音響起,“公子在說什么,老朽這店都要盤出去了,還接什么單呢。”
“是因為手?”
極輕的嗓音響起,卻如同火星瞬間點亮了驟暗的夜空。
程嚴身子徹底僵住,回頭,渾濁的眸子似乎想通過那層層錐紗看清紗后掩蓋的真容。
“公子是何人?”
裴晏如指尖輕點桌面,“在下略通醫術,方才瞧見先生手臂不自覺顫抖便覺得不對,如今先生這一問,倒是肯定了在下的想法。”
“.........”
既已被戳破,老人也懶得偽裝,抬手,將顫抖的手置于少年面前,“你也瞧見了,就算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也愛莫能助了。”
在面前的人從稱呼由老伯改為先生的時候,程嚴就猜到了這人定然是奔著自己的名頭來的。
往日他這番偽裝被拆穿他倒是愿意幫她做點什么,但現在...莫得機會了。
裴晏如低頭看著那坐姿隨意的老年人,忽地輕笑出聲。
這趟出門倒是收獲頗豐。
沒想到這木匠竟只是此人一重身份。
不過她也不拆穿,“若在下能治呢?”
話音落下,老人只掀起眼皮看人一眼,雖不說是明晃晃的嘲諷,但話里不信的意味著實明顯,“老朽聽公子這聲音,想來不過十七八歲,就算打娘胎里開始習醫,也不過十幾年醫齡,老朽這病,云仙谷的神醫都說無法嘍,公子可曾聽聞繆神醫。”
裴晏如淡聲,“不認識。”
程嚴:“........”
“噗,那你個毛小孩兒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別瞎吹牛皮,小心挨揍。”程嚴坐不住了,騰的站起來,趕蒼蠅似的揮手。
害他還存了一分僥幸。
天底下怎會有這般普信之人!
裴晏如往后退了幾步,微微拱手,“既然先生這般說,那在下也不強求了,不過,在下雖不認得什么繆神醫,但在下師從云神醫。”
“快走快走——嗯?”
程嚴一頓。
裴晏如眉眼低垂,輕拂袖,轉身,“恕在下打擾了。”
“欸,你!你等等!”
程嚴拍了下腦袋,總不能裝久了,真頭昏耳花了,老人背也不弓了,麻溜的擋在少年面前,布滿皺紋的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那,那什么,你看這天都沒黑呢,再聊聊,再聊聊,年輕人不能那么著急呀。”
裴晏如站定,嗓音透出幾分淡然,“本公子從不強人所難。”
程嚴哪里不知道這小子就是在拿喬,但現在哪兒還敢擺什么架子,“公子不強求,是老朽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行了吧?”
“先生這般有誠意,那在下自然是愿意同先生共談的。”
“哼。”程嚴極輕的哼了聲,確定人不會馬上跑了,這才背著手,重新弓著身往里面走。
裴晏如勾起抹笑,又走回去。
“公子既說是云神醫的高徒,那可否替老朽診斷診斷,這是有什么毛病?”
程嚴端坐在柜臺后面,想了想,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