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邵昱珩來了,顧顏自覺的起身離開,以至于邵昱珩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畫面。
珠簾后置著檀木桌,雕花鏤空的香爐香薰裊裊,桌上布著棋局,那襲青色身影背對著屈膝而坐,蔥白纖細的指尖捻起一顆黑子,端莊風華。
他沒越過珠簾,拱手道,“屬下見過主子。”
聽見聲音,裴晏如落子,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兒,這些日子來,竟是覺著下棋更為有趣。
她嗓音清淡,“京中近況如何?”
邵昱珩自然知道她問的是八皇子等幾位皇子以及其他幾家的事,將自己搜查到的消息一一說了,說到最后,收了音,靜靜等著里面的人開口。
靜默下來,裴晏如目光落在棋局上,指尖又拾起一枚黑子,“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聞言,邵昱珩停了片刻,到底是什么都沒說,轉身往房門外走。
不等他踏出門檻,又聽的珠簾后緩緩傳來的聲音,“風和院那邊,你照顧費心了。”
意味深長的一句話,邵昱珩腳步頓止,回身,跪在地上,拱手道,“主子,屬下對三姑娘不敢有妄想。”
三姑娘怎么樣都是府里的主人,而他只是下人,到底是不配的。
這點他再明白不過,主子如今提醒他也是應該的。
聽到這話,裴晏如哪里還不知道兩人的關系,心下松了口氣的同時緩緩道,“我沒有反對的意思,只是姝兒到底是府里的姑娘,若要迎娶她,自是要上門提親的。”
邵昱珩身上背著事,雖然她不知道具體是什么,但若是不解決,一個永遠只能藏在陰影里的人,如何能給姝兒一個家呢。
哪怕那份心思再好。
聞言,邵昱珩眼底的光瞬間黯淡了下來,拱了拱手,“多謝主子提點,只是屬下背著的血海深仇,以屬下的能力,是解決不了的。”
從前他不在意,哪怕豁出一條命去同仇人拼了他都不在乎,但如今心中有了惦記的人,總會變的貪生怕死些。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說罷,仇家是誰?”裴晏如轉過身,掃過青年剛毅的臉,直白道。
如今京中表面上平靜,背后早已風起云涌,這時候也正好是可以有仇報仇的好時候。
那些曾經拉踩了裴家的,如今她多的是時間慢慢收拾。
“蘇家。”
邵昱珩默了下,到底還是開了口,將那在心中埋藏了十多年的秘密道出,原本平靜的眼底緩緩翻滾起波瀾來。
“邵家本就不是京中人士,只靠著祖輩傳下來的身法武功獨絕于江湖,無意中讓蘇家人知曉了,自那之后,蘇明弗與我祖父稱兄道弟,騙了我家大半武功身法,但我祖父去得早,他沒能得逞,又把目光打到我爹身上,我爹早看出蘇家的賊心,死活不肯,卻沒想……
邵昱珩頓了頓,垂在一側的手攥緊了,壓抑著胸腔內的恨意,“那蘇家人竟卑鄙如此,下毒毒害我爹娘后,又怕東窗事發,索性屠了邵府滿門!偌大邵家百余口人,只有我僥幸活了下來。”
但他命不好,被人伢子拐了去,倒不是他沒力氣反抗,只是萬念俱灰,本就無心想活。
聽完,裴晏如眉眼微垂,長長的睫羽輕顫了下,輕聲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此事我會仔細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