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獵笑問:“還有問題嗎?”
黑丸猶疑朝遠處正使勁扯帆的大船看了一眼:“那海盜也有舢板,會不會追上我們?”
趙獵笑著按住背后的槍袋:“我倒很希望海盜乘舢板追上來,可惜,海盜頭子不會犯傻。”
……
趙獵猜得沒錯,陳懿不是沒想過派出幾條舢板防衛或追擊,然后面對對手的犀利武器,派出人少了只是送菜,派出人多了——慢說他沒多少人可派了,就算還有,一條小舢板也裝不下許多人啊。
眼睜睜看著小舢板遠去,追之不及,又不敢靠近商船,生怕又挨一記加強版震天雷,到時整艘船被一鍋端……如果陳懿、黎豪知道,他們所忌憚的“震天雷”已經缺貨了,他們純粹是自己嚇自己,不知會不會懊悔得自抽耳光。
得知又有一名舵手被狙殺,陳懿暴跳不已:“若有床子弩或砲車,老子直接沖過去把那破船擊沉了,豈容他們如此囂張!可恨吶可恨……”
正如陳懿所言,如果他的戰船上裝備有床子弩或砲車,這會商船就是個活靶子,想怎么蹂躪就怎么蹂躪。偏偏他為了追求航速而放棄重型兵器,現在后悔也沒轍了。
黎豪這個常年在海上打混,經常赤腳爬上爬下的老海盜,這會竟穿上百戶官的標準戰甲羅圈甲,這種蒙式鎧甲因在脖子處有一圈圓盤狀豎條形甲片而得名。
從未聞穿鎧甲的海盜,黎豪卻管不得這許多了,明槍易躲,黑槍難防。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在某一個黑夜里被海上暗處飛來的彈丸打落海底喂魚。
這會陳懿、黎豪這對難兄難弟正在互相訴苦。
陳懿以暴跳方式訴苦,黎豪就正常多了,此刻正愁眉苦臉:“大掌舵,三天,這才三天,就折了十一個兄弟。眼下已沒人敢在夜間了望、轉檣、升降帆了。這士氣,唉……而且那該死的暗算者專打舵手,咱們先后死了四個舵手,眼下操舵手所剩無幾。再這么下去,沒人開的船,跟那破商船有啥兩樣……”
三天來,先后被襲殺十一人,看似不多,但那種在黑暗中隨時會飛來一顆彈丸的死亡威脅,能把人逼瘋,對士氣的打擊不亞于前兩番慘敗。陳懿首度領略了狙擊的可怕。再這樣下去,到底是誰困住誰,還真說不準。
末了,黎豪長吐一口氣,勸誡道:“大掌舵,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怎么,兄弟們有怨言?”陳懿眼角一挑,看似問兄弟們,其實卻另有所指。
黎豪苦笑:“兄弟們是有些怨言,不過……真正抱怨的是老天爺。”
陳懿一怔:“這話怎么說?”
黎豪滿面憂色:“傍晚我看了天色,云層如鱗,艷似火燒,近日必有風暴。大掌舵,是去是留得早日定奪,咱們拖不起了。”
陳懿失驚,身體一挺:“當真?”
黎豪肅然點頭:“萬不敢跟大掌舵開如此玩笑。”
陳懿身體重重往椅背一靠,風暴將至啊!
艙室里沉寂良久,海風陡然轉急,窗格被一股大力推開,火燭倏滅,艙室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陳懿粗啞的嗓音幽幽響起:“這是我陳懿橫行江海那么多年來碰到的最難啃的骨頭,眼下還被卡了喉……現在,該是吐出來的時候了。”
黎豪似乎松了口氣,賠笑應和道:“大掌舵決斷甚是,既然吞不下,吐出來也好……”
黎豪的聲音被粗暴打斷,黑暗中傳來陳懿狼一樣的嚎叫:“吐出來——再嚼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