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的話……
趙獵冷笑:“很好,他盡管來,我會在厓山等他。”
交易達成,海盜很痛快送過來一艘戰船,當面交付。隨船而來還有一個陳懿的親信。在這海盜代表的監督下,趙獵抱走五大箱財物及商船各種物資、糧食、淡水及一切商船原有物資,獨留下陳懿的財寶。
趙獵登上戰船后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全面搜查,桅桿、檣帆、纜繩、云車、女墻、石錨……各個犄角旮旯、船板縫隙,哪怕是壓艙石底下也要給我撬開查看。”
于是所有船工、莊丁,甚至少年們都行動起來,各處翻騰鼓搗、敲敲打打,足足大半個時辰之后,才由掌舵老佟向趙獵報告:“按趙大官人的要求,全面檢查了一遍,無異常發現。”
“一切正常?你保證?”趙獵盯住老佟的眼睛,一字一頓重復一遍。
老佟遲疑一下,不確定道:“老漢也親自檢查了一遍,確實沒發現什么。要不,再檢查一遍?”
“可以,撿重要處復查,要仔細,別管時間。”趙獵鄭重交待,對于那海盜代表的不耐煩權當沒看見。
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老佟終于跑來報告:“趙大官人,這船……除了老舊些、有些自然磨損之外,沒發現啥問題。”
那海盜代表一覺差不多睡醒了,揉著眼從商船走出來,忍不住抱怨:“我說吧,咱大掌舵可是一口唾沫一根釘的豪杰,哪會詐你們,那是江湖小賊的行徑……”
馬南淳合袖為禮:“煩請上復貴掌舵,今日一別,山不轉水轉,后會有期。”
聽了這句軟中帶硬的話,海盜代表居然沒敢撂狠話,畢竟人家以實力證明了自己有說這個話的底氣。不服?那就來稱量。
銀貨兩迄,拔錨起航。
站在戰船樓臺上,趙獵才體會到戰船與商船的大不同,除了船首有用于近戰沖撞的包鐵尖頭之外,其檣帆更多,有女墻戰格防御;樓臺兩層,比商船高出一截,做戰時更可居高臨下射擊。相對于不設防的商船而言,無異于甲士與民夫的區別。他們之前能以弱勢劣船擊敗強敵勁舟,全仗槍炮(雷炮)犀利。
正如黎豪先前所說,海盜有了商船的負擔,而他們也有了新戰船,彼此都有所顧忌,這比什么誓言都管用。海盜不可能拖著一條破商船來追擊他們,就算陳懿犯失心瘋,真要拼一把,大家都是戰船,你有人我有槍,誰怕誰啊?
無論從哪方面看,海盜此舉都不會……且慢!海盜座船怎么轉過來了,沖他們的船尾直駛而來。
那氣勢洶洶的架式,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妙。
“他娘的,陳懿真犯了失心瘋?!”施揚跳腳大叫,“舉檣!升帆!”
由于施揚是唯一有過水戰經驗的人,所以接手戰船后,眾人一致推舉他當臨時船長。凡涉及航行水戰,均由其發號施令。戰船檣帆多達十張,平時會根據風力強弱與風向升降調整,通常有四五張就能保持勻速行駛。但戰時加速又不一樣,需全檣滿帆。
老佟慌忙高叫:“舉檣升帆嘍!”
檣帆一升,滿滿吃飽風,速度倏快,一下將兩船距離拉開數十丈。
眾人剛松了口氣,突然,系檣帆的纜繩拉索繃繃繃繃連聲將甲板上的楔釘一并拔起。索松繩飛,檣帆嘩然墜地,將船上船工驚得四散,其中幾人更被在檣帆下,掙扎難起。
樓臺之上,眾人臉色遽變,腦海里閃過一句三字經:“陳懿,干你娘!”
誰能想到陳懿會把腦筋動到這系主檣拉索的楔釘上,平時行駛時看不出來,一旦滿帆進入作戰狀態,動了手腳的楔釘就會被強大拉力扯出,檣帆自然落地。這個手腳動得相當巧妙,不到動真格時,光憑檢查是查不出什么的。
按說這算是小毛病,重新把楔釘敲進甲板,整結實就好了,然而,眼下海盜卻沒給人這個修理時間。
一里之外,陳懿座船來勢迅猛,尖尖的鐵船頭如同一把巨大鍘刀正對準戰船側舷,大有一劈兩半之勢。
而此時,失去主檣帆的戰船因動力不足,正艱難掉轉船頭——必須以船頭對撞船頭,才不致于落得快刀切豆腐的下場。
生死,懸于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