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驟去,楊正癱軟在地,喘息良久。當他慢慢把刀尖拔出,一直擋在眼前的海盜尸體轟然倒下時,這才發現趙獵與陳懿正在棧板上廝打一團。一會是趙獵壓住陳懿,手里軍用匕首高舉;一會是陳懿反壓趙獵,并以絕對優勢的力量奪過匕首。但匕首還來不及刺下,左膀傷處被趙獵用手指一掀,疼得哇哇大叫,旋即又被趙獵反壓在地。
陳懿勝在力大體壯,但一臂受傷;趙獵勝在諳熟地面控制技,并且是以四肢斗三肢。二人搏殺幾分鐘,從左舷滾到右舷,又反復滾兩遍,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不遠的處的丁小伊急得嘴角起泡,她舉槍瞄了又瞄,手都舉酸了,愣是沒敢開槍。
廝殺到最后,是陳懿用他那笆斗大的腦袋一記頭槌終結搏斗。
趙獵足足暈了三秒,等回過神來,只覺額頭劇痛,眼角黏糊糊的,看東西像隔著一層紅色玻璃。再然后,是脖子有利物頂著的刺痛感。陳懿那張大毛臉近在咫尺,笑聲充滿得意:“看,你的小情人都不敢開槍。小子,我說過,你早答應我的條件就沒事了。既然你不愿意給,那爺爺就自己來取。”
陳懿邊說邊用受傷的手拔出趙獵腰間的黑星手槍,對準不遠處一直瞄準他的丁小伊扣動板機——卡卡、卡卡。
陳懿收槍,擰著眉頭在耳邊晃了晃,呲牙一笑:“這把槍,老子收了。”把槍插在腰間,然后又拔出趙獵的左輪手槍,再一次沖丁小伊開槍。這回空見彈巢轉,不見子彈飛。
丁小伊只是冷冷看著,不躲也不閃。她當然比誰都清楚,趙獵兩把槍,一把卡殼一把打完子彈還來不及上彈,為救楊正,這才掄刀子上的。
陳懿也恍然道:“原來沒子彈了,難怪你小子用刀子跟老子拼骨。好,這把槍,老子也收了。”
正當陳懿把手伸向趙獵腰間的子彈帶時,眼前突然出現一個拳頭,以及趙獵冷冷的問話:“這還有一把槍,你要不要也收了?”
陳懿一呆,旋又大笑:“好,你變一把槍出來,我就不割斷你的喉嚨……”
砰!
陳懿腦門多了個血洞,死豬般重重摔倒。
“趙大哥!”丁小伊驚喜萬分沖過來,完全沒注意到腳下弟弟正悠悠轉醒,捧著腦袋道:“趙大哥?趙大哥怎么了?”眼前人影一閃,腦門被重力一磕,再次暈倒。
丁小伊一邊扶起趙獵一邊用衣袖小心抹去他額頭的血跡,不無好奇:“趙大哥,你還有第三把手槍?”
趙獵攤開手掌,一把盈盈一握的銀色袖珍小手槍映著陽光亮閃閃。
正是俗稱“掌心雷”的勃朗寧M1906式袖珍手槍。這把槍趙獵一直帶在身邊防身之用,一般人自然不知。此刻終于救了他一回。
趙獵游目四顧,戰斗已接近尾聲。馬南淳、施揚、王平安已經追擊到海盜座船上,正四下搜殺海盜。而抄后路的海盜也被干掉得七七八八,陳懿一死,余者皆驚散,紛紛跳海逃命或跪地求饒。
這場惡戰,他還是贏了。
趙獵示意丁小伊前去助戰,慢慢放平身體,四仰八叉,望著湛藍的海空,大口呼吸咸中帶腥的海風。莫名的,用手指抹了一點額頭的血,伸舌舔了一下,咸腥咸腥的,跟海風一樣——他要記住這個滋味,將來盡可能不再嘗這個滋味。
每次都是他突襲敵人,終于自己也被突襲一回。
戰爭,不是一個人的游戲,不止他一個人在笑,誰都想笑,端看誰笑到最后。幸運的是,這一次,他笑到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