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不可放在板機!重復,手指不可放在板擊!”
“聽號令開槍。敢有擅自開槍者,軍法從事。嚴重者就地正法!豎起你們的驢耳聽真切——就地正法!”
“擊發時注意感受肩膀震動,防止復裝。若因重復裝彈損壞槍管者,責以軍棍,降為輔兵事小,傷害自身事大。切記切記!”
沈平波從本隊火槍兵身后走過,用槍桿一一輕敲士兵的后肩,大聲道:“大伙不要緊張,火槍的威力你們都是知道,只要按平日練習時操作,把對面的元兵當成靶場上的木人靶子就成……”
伴隨著攔馬墻后此起彼落的呼喝聲,漢軍槍牌手已踏上木橋。
木橋寬不過五尺,兩邊無欄桿,只夠兩人并列而行。漢軍營槍牌手被木橋擠成長長兩排,中間加塞部分弓手,以便過橋途中遭宋軍攻擊時能夠還擊。
十二三丈長的橋,跑步沖鋒不過十息,古力爾特估計宋軍箭矢拋射頂多只能殺傷極小一部分士卒,他的軍兵大多數都可以順利沖過木橋,然后在河對岸列陣站穩腳跟,弓手放箭對射壓制,役夫搭梯過人,槍牌手、刀斧手沖鋒越壕翻墻。
以上就是古力爾特的攻擊方案。
在古力爾特猙獰而得意的眼神里,最前列的槍牌手已沖到橋中間,厚實的原木橋面被踩得咚咚直響,上下跳動,連橋墩下的水面都在震動。幾尾小魚探出水面看了一眼,慌忙鉆進水底。
忽失海牙遠遠觀戰,微微點頭,古力爾特干得不錯,驀然眼神一凝,攔馬墻垛口射孔密密伸出的東西是什么?好像是……一根根鐵管子。莫非,這就是所謂的火槍?不好,若這火槍真如手下所說,能遠距離射出可怕彈丸的話,正可從左右兩側攔馬墻攻擊橋上缺乏防護的弓手……
幾乎同時,古力爾特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箭在弦上,能發不能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下令吹角,催促加快沖鋒。
就在這時,攔馬墻后傳來砰地一聲鳴響。余音尚未消失,猝然一陣接一陣的爆豆聲響起,越來越大,越來越密,最后匯成一片,天地間都充斥著這雷鳴般的爆響。
二百個垛口,在短短數息內先后噴出二百道火舌,交叉射向橋面。
剛剛踏上對岸的兩個漢軍槍牌手手里的木制旁牌突然爆裂,兩個槍牌手渾身冒出大量血洞,鮮血不要錢似地往外涌。后面的槍牌手、弓手,無論有牌遮擋還是無牌遮掩,在呼嘯的彈雨面前皆如紙片般脆弱。旁牌碎裂,肉軀噴血,整個橋面被漫天血霧,四下炸飛的木刺所籠罩。
各種不似人聲的慘叫響徹天地,數十漢軍從橋面滾滾落河,噗通噗通之聲不絕,遠遠看去如同下餃子一般。清澈河水轉瞬間就染成赤色,許多人在河里掙扎、翻滾、呼救、最后慢慢沉沒……
一條不算長的木橋,原本擠滿了五、六十軍兵,槍林彈雨聲過后,橋面再無一人站立,尸首枕藉,鋪滿橋面,整條橋如同被紅漆潑灑一遍,再看不出原木本色。兩側橋沿及橋面縫隙不斷有鮮血滴漏而下,嘀嗒嘀嗒,像淅淅瀝瀝的小雨,只不過這雨,鮮紅鮮紅的……
正在陣中觀戰的忽失海牙、古力爾特及所有元兵無不嘴巴張大,集體定格,硝煙入喉兀自不覺——這、這就是火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