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軍士兵與宋軍激戰至今,多少也積累了一些對付槍械的心得,知道面對這可怕的武器,要么就快速沖近,手里的刀槍還能有用武之地,要么就遠遠地用弓箭抽冷子射殺,舍此別無他法。若還像以往對陣那樣慢慢接近,跟送死沒差。
不知誰發出一聲吶喊“沖啊!”樓道里無數人應和打氣齊聲大吼“沖啊——”
趙獵的視線里一下出現五六個頂著旁牌的黑影。
嘭!嘭!嘭!嘭!嘭!嘭!
槍焰映照著一張木無表情的面孔,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已凝固,發亮的瞳孔倒影著一個個呼號旋轉摔倒的人影。
一個人,一把槍,生生遏制了元兵的瘋狂。
趙獵開槍時,龍飛翼等四人未動,因為從視角上說,最先發現敵人的就是趙獵所在的位置。只要趙獵的一桿槍能控制局面,其余人就按兵不動,以便關鍵時刻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笨蛋,扔掉那沒用的旁牌!”不知是誰終于看明白,頂著旁牌防護根本沒用,反而因為重量及累贅礙手礙腳,影響沖鋒速度。
這些元兵悍卒也是打老了仗的人,頓時明白過來,一咬牙,紛紛扔掉旁牌,蜂擁而上,果然行動快捷多了。
趙獵七槍打完,來不及上彈,霰彈槍一轉,反插后背,雙手拔出左輪與黑星,砰砰狂射。流火四濺,哀號四起,一條條黑影撲倒、翻滾,無人能沖到階梯中間。
如果槍聲能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元兵怕是死絕了也沖不上一人。然而,槍聲聚然一停,傳來趙獵沉聲:“換彈匣!”
僅僅間歇數息,元兵一窩蜂沖到階梯中間。這時左右張君寶、蚱蜢立即把槍管伸出圍欄,一支雙管獵槍,一支三連發,不到三息就全部打完。階梯上那一窩蜂元兵被一掃而空。
“上霰彈!”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龍飛翼與覺遠立馬上前一步,身體半蹲,兩管黑洞洞槍口對準黑洞洞的樓道。
嘭嘭嘭嘭嘭嘭!聲如雷鳴,震耳欲聾,幾乎壓過了元兵的慘叫。
“上霰彈!”
“上霰彈!”
當龍飛翼與覺遠先后高呼出聲時,趙獵的霰彈槍已經裝填完畢,直接把槍從圍欄間伸出,槍口倒豎,看都不看,對著下方的樓道口不停轟擊。下一棒又是張君寶、蚱蜢……如此周而復始,槍聲幾乎沒停歇。
火光明滅,聲震譙樓,足足半刻時,竟無一元兵的腦袋能從樓梯口冒出來。
自文天祥、張世杰以下諸將士,全看呆了。
直到元兵亡魂皆冒,落膽而逃,整個樓道為之一空,張雄才使勁吞了口唾沫潤潤發干的喉嚨,從護衛手里接過火把,走到梯口,那濃烈的血腥味差點沒讓他吐出來。
張雄強忍不適,火把一甩,火光從階梯掠過,照亮了黑乎乎的樓道,眼前情形令張雄倒吸一口冷氣。但見從梯口一直延伸到最下一階,短短十一級石階,層層疊疊,盡是死狀各異的元兵尸體。那濃稠的血漿在樓道低洼處積成一汪血池,血池里漂浮著各種臟器、腸子、碎肉、骨片、斷手斷腳……
張雄臉肌抽搐,使勁把嘔到嘴邊的胃內容物又咽下去,看向趙獵五人的眼神像見鬼。
咔啦!趙獵拉動一下彈倉,彈殼拋飛,對文天祥微微頷首:“丞相,獵說過,絕不會讓一個元兵踏上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