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獵現在對封賞這些都比較麻木了,都是些惠而不費的東西,他在意的只有一樣:戰利品的份額。
阿里海牙南征舟師全軍覆滅,宋軍除了收降近萬俘虜之外,還獲得了大量船只以及各類物質、軍械。而這些,都是地偏物乏的崖城行朝上下緊缺的。
對趙獵而言,無論俘虜、船只、物資、軍械,他都要,目標是爭取一半份額。他也不怕跟張世杰這位積威甚重,滿是的煞氣上官相爭,更不擔心朝廷偏袒禁軍而忽視龍雀軍這支廂軍。事實一再證明,他的龍雀軍是眼下行朝軍隊里最能戰、敢戰的一支強軍。當此危亡之際,只要行朝上下不是眼瞎+缺心眼,就絕不會因他的態度問題而自廢武功,短了龍雀軍的供應配給。
不過經此一役,龍雀軍大放異彩,令人刮目相看,行朝上下已把這支軍隊當成香餑餑,陷隱有將龍雀軍納入禁軍的傳聞。這一點,從龍雀軍三員大將被封為禁軍將領并分屬三衙可以看出端倪——這不光是并入,還要一分為三。
趙獵得知這個消息后,臉色平靜,并沒有像特戰小隊隊員那樣困惑,也沒有如江風烈、歐陽冠侯那般郁悶。實際上在他擊敗阿里海牙的次日,馬南淳就找到他,與他夤夜長談了整整一晚。
馬南淳的談話中心,基本圍繞著兩個字:時與勢。
宋朝自開國之初,一向秉承強干弱枝的國策,收束全國最強的軍隊充為禁軍,以鎮懾地方。也就是說,裝備最精良、訓練最好的一定得是禁軍。如果不是,那就一定要將之變為禁軍。總之,最強的軍隊一定得掌握在中央手里,絕不允許廂軍比禁軍還強。龍雀軍表現如此搶眼,朝廷有此舉措并不意外。
這還是趙獵有個宗室的身份,算是自家人,若是外姓將領,這會宮中怕早派出監軍,嚴密監控甚至架空奪權了。
從朝廷的角度出發,這樣做是政治正確,目的是為防止強梁突起,尾大不掉,重演五代軍閥混戰的局面。
“若是在承平盛世,國公只有兩個選擇:或卸去龍雀軍都統制之職;或者,宮中擺下一桌筵席。”馬南淳說這話時,舉起手里的酒杯。
趙獵怔了一下,恍然道:“杯酒釋兵權。”
涉及太祖,這話馬南淳當然不敢接,理了理胸前長髯,沉聲道:“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今乃亂世,國朝實行了幾百年那一套已不管用了。此乃時也。眼下這局面,誰手里有兵有糧……現在再加上一條——有槍!誰就能成為國朝中流砥柱,此乃勢也。時勢造英豪,遠的不說,近者,越國公(張世杰)就是榜樣。”
趙獵沉默了好一會,慢慢消化馬南淳的一番話后,抬頭盯著這位自厓山起就一直跟隨自己的良師益友,道:“仲平之所以說這番話,就是認為我能成為你心目中的英豪?”
“自厓山起,國公早已是南淳心目中的英豪了。”馬南淳長身而起,合袖長揖,神情少有的肅然,“時移勢易,望君審慎以決之。”
“時勢啊……”趙獵指關節篤篤輕敲案面,泛出一絲苦笑,自己就想好好打蒙元而已,怎么就這么多彎彎繞繞,真不讓人省心啊……良久,那絲苦笑慢慢消失,神情漸漸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