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獵咄咄逼人:“你是成了階下囚才記來趙某是誰,只怕那行朝里,還有些人忘了這一茬,需要我拿著槍去提醒他們。”
張世杰呼呼喘大氣,身體顫抖,神情變幻不定,牙齒磨得咯咯響,整個人處在暴走邊緣。但半晌之后,他突然平靜下來,仿佛之前暴怒的不是他一般,看著趙獵的目光帶著一絲絕然:“好!不愧是秀王之后。這個亂世,讓你來收拾遠比一個小童好得多。只要你不亂開殺戒,網開一面,我愿盡我所能配合。”
“一言為定!”趙獵終于真正松了口氣,有了張世杰的配合,這殘局才能收攏。眼下危局,能不使用暴力最好別用暴力,行朝也就剩一口氣了,實在經不起折騰了。
但愿,這是最后一次折騰。
望著張世杰被押出去的背影,趙獵把槍插回槍套,才發現槍把全是汗水。不得不說,他與這位在官場、在軍營浸淫多年,滾刀肉似的人物相比,還有不小的差距。這次若不是張雄不知打哪弄來的手槍出了問題,輸的就是他了。
說到底,趙獵才是個二十二歲的小青年,他卷入這血雨腥風的南宋末世才僅僅一年而已。戰斗能讓軍事經驗值暴漲,但并不能讓政治值增加,他還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成長。
趙獵慢慢彎腰拾起那把令他得以翻盤的仿五四手槍,看了一下套筒上的編號:二十七。
仿五四手槍發放并不多,除了少數高級將領可以配帶之外,只有武功隊才能持有。趙獵腦海里一轉,就脫口而出:“陳阿仔!”
沒錯,這就是請假的陳阿仔的手槍。
陳阿仔的手槍怎會到了張雄手里?難道……
趙獵一臉陰沉,檢查手里槍支。一查之下,這才明白,張雄之所以打不出子彈,不是因為卡殼,也不是因為臭彈,更不是沒子彈,而是他居然沒有打開保險!
五四式手槍屬于單動式保險,即在擊錘合上的情況下,即使子彈已經上膛,也不能擊發。想要解除保險,只有把擊錘往后扳動到擊發位置才可以開槍。
按趙獵制定的《槍械管理條例》,非戰斗情況下,無論手槍還是獵槍,都必須處于保險狀態,以防走火。張雄獲得這把手槍,不可能不試用,但也絕不敢多用,因為子彈不多。很顯然,在試用之后,保險被不露痕跡關上了。而剛獲得手槍,對半自動武器性能一無所知的張雄懵然不知,還以為懷揣殺手锏,要一槍鎮趙獵。結果,杯具了……
出現這樣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陳阿仔隱瞞了張雄,在這里玩了個小伎倆,讓張雄栽了個大跟斗。這樣說來,至少這把槍,不是陳阿仔自愿獻上的。
還好還好,如果武功隊都出了叛徒,那他的種種訓練就太失敗了。
趙獵只稍稍檢查了一下手槍,就把事情真相猜得七七八八,不失警察本色。還剩兩三分,則是陳阿仔其實不是張雄所擒,而是楊亮節這頭老狐貍誘擒,并且手槍也是楊亮節所贈……這些就不是趙獵所能推測得到的了。
趙獵正沉思之際,帳簾嘩地掀開,江風烈、歐陽冠侯、馬南淳、龍飛翼、丁小幺、沈平波、常泰、萬鐘等諸將涌進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熱切地盯在趙獵身上,等待他說出那兩個字——局勢至此,也就只有那一條路可走了。
趙獵目光從諸將臉上一一掃過,那一張張無論是壯年還是少年的面孔上,都是按捺不住的激動。他們,將要干一樁轟轟烈烈的大事。
“都準備好了?”
“是!”諸將一聲齊吼,把所有的激動、興奮,再加上一絲不安通通借這一聲大吼發泄而出。
“好。”趙獵深吸一口氣,臉色微微漲紅,眼睛閃閃發亮,語氣異常冷靜,“那么,開始兵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