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亮節早已沒了平日的儒雅從容風度,失魂落魄,不停自語:“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是的,他早就知道,也早想預防,甚至為了搞到人槍,不惜鋌而走險,不斷踩踏趙獵的底線。為此使出了渾身解數,武力不足陰謀補。但縱然使出各種陰謀詭譎之術,最終也擋不住純武力碾壓。一切算計,在絕對武力下灰飛煙滅。
在沒能把龍雀軍的強大武力轉化為己用之前,楊亮節所能夠仰仗的,只有張世杰。所以他才費盡心思聯合張世杰,許諾各種好處,楊太后那里也不斷放權,使得張世杰的軍事話語權力壓朝堂,連文天祥這位樞密使也說不上話。
如果沒有阿里海牙這么一通攪和,把崖城兵力幾乎掏空,楊亮節的聯合壓制策略還真有可能成功,估計趙獵會被逼得遠走自立。當然,現在一切大局抵定,張世杰一倒戈,太后黨也跟著完蛋。宋朝向來以文御武,只是到了這樣一個亂世,最有話語權的再不是筆桿子,而是槍桿子。
太后黨下臺,但趙獵卻并沒有馬上登基當皇帝。
歷來身登大寶,最重名正言順,如果以兵變上臺,就會有重蹈宋初“陳橋兵變”之嫌,為后世史家所詬病。因此,陳宜中在信中建議趙獵暫緩登基,先確立儲君身份,再徐徐圖之。待行朝內外震蕩平息后,諸臣擁戴,朝野勸進,一切水到渠成,如此方為入主垂拱的堂堂之道。
趙獵雖然政治值平平,但建議是好是壞還是能看得出來,對陳宜中之策大為贊賞,欣然采納。
祥興三年三月,塵埃落定。
楊太后撤簾還政,雷州郡王趙獵監國,軍國重事皆由監國及左右丞相決之。
曾淵子仍為參知政事,馬南淳為同簽書樞密院事,成為趙獵的助手,由一名只能“承宣旨命”的執行者變為決策者。
張世杰仍為越國公、太傅,然后掛了個兵部尚書的銜頭,再無法掌兵。
蘇劉義同樣保留各種榮銜,任兵部侍郎,亦無緣兵事。
而楊亮節“辭去”度支使及戶部尚書之職,轉任禮部尚書。“楊計相”變成“楊禮相”,這權力,天差地別,以后怕是再難鬧騰了。
由以上職官變化可以看出,趙獵此次兵變很溫和,基本一個不殺,只是剝奪了他們的實權。
趙獵并不擔心這些人以后會不會再鬧騰,只要兵權在手,翻不了天。若有誰不知趣、不死心,以后大可名正言順斬殺。
說到兵權,趙獵最滿意的,就是“總統諸軍事討元使”這個差遣。歷史上,這是蘇劉義的官職,現在理所當然落到趙獵頭上。這個職位相當于“天下兵馬大元帥”,此后,整個南宋朝野,無論禁軍、廂軍、鄉兵、蕃兵、義勇,有一個算一個,統統都歸他指揮。頗有幾分“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的味道。
當然,這終究只是名義上,最實在的,還是他麾下的兵馬及握在手里的槍桿子。
兵權在手,天下我有。
只不過,以后部下稱呼自己,會不會就是“總統”了?